俗话说得好:闲谈莫论他人非,静思当省自己过。这些道理魏征当然是知道的。但也有另外一句话:人前谁人不说好,背后谁人不论他人非?
自己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也就罢了,为君分担是为臣的职责所在,无可厚非,但是若因此而让皇帝背负偏袒私心这种有损君颜的诟病可就不好了。
所以,魏征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要与太宗保持君臣之间的距离。这,便是魏征每每拒绝太宗好意的原因。
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君王,自己又怎能不为他设身处地呢?
魏征拒绝与太宗在这深更半夜饮酒吃肉一起用膳,一来是为了避小人之口舌,二来也是为了和太宗保持人臣与君王之间的界限。
这万事万物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存在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道理,人与人之间虽然是平等的,但是君与臣之间,终究是需要保持一种界限。
太宗的好意被魏征婉拒,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也深知魏征拒绝必定有自己的理由。太宗是个聪明人,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明君。
此番召见魏征,一来是真想与魏征痛饮,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梦靥之疾。
魏征当然也知道深夜召见自己,不可能只是让他陪其用膳这么简单,还不等太宗开口,魏征早已经开门见山:“陛下深夜召见魏征,不会是为了陪陛下一起用个膳这么简单吧?”
“魏征啊……”太宗叹了口气道:“朕这梦靥之疾又犯了……”
“难道御医开的方子不管用?”魏征皱起了眉头。
“一开始还有点用。”太宗摇了摇头说:“后来就不行了。”
过了许久,又才微开尊口:“魏征啊,这么些年来,朕做了不少错事,还好有你一直陪在朕身边,做朕的镜子。”
“这是魏征的荣幸。”魏征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陛下是天下明君,以万民为镜,得万名心。”
“是啊,可是朕也怕……”太宗表现出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情:“你可知道朕怕什么?”
“陛下心系天下。”魏征道:“才换来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臣不知道陛下还担心什么?愿意为陛下分担。”
“早年东有狼族扰边,西有吐谷浑威胁,北有突厥侵袭,西有蛮夷来犯。”太宗说起这等老生常谈的话题来:“虽然终究被我大唐征服,可是在这大唐盛世的表象之下,仍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
“陛下说的是。”魏征道:“这股力量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时间长久,势必会越久越大。”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朕在害怕什么了吧?”太宗直言道:“若是有一天我去了,这天下说不定又要乱成一锅粥,这天下百姓定是又要置身于这水深火热,遍地狼烟的战火之中……”
“陛下,为何突然说起这等丧气话来?”魏征从太宗话语之中听出了别的味道来,这可一点都不像往日里的太宗:“如今这大好的河山,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说什么去不去的,多晦气。”
“这梦靥之疾,令朕寝食难安呐!”太宗感叹道:“只要一闭上眼睛,朕就看见大哥李建成,三弟李元吉,还有那无数的冤魂向朕索命……”
“魏征有个法子”魏征突然问道:“不知陛下可愿意听否?”
“不必拘泥,说。”太宗欣然答应。
“听闻灵台方寸山,有个斜月三星洞,洞中住有一菩提祖师。”魏征道:“此人道行颇深,不妨请来做一场法式,以驱除陛下梦靥之疾。”
“此等有名无实之徒,可信否?”太宗质疑:“莫要到时候让人笑话,说我大唐天子信奉鬼神。”
“陛下不必担忧。”魏征道:“若是无效,就当做请来谈经论道。”
“如此甚好。”太宗大喜道:“这事别人去办朕不放心。”
“陛下宽心。”魏征道:“魏征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