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航这般精明通透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再追问,她却不肯再透露半句。
那董氏,没死也好,不必牵引她的家族,互相对付。
事后,宋之航命人给她服下一包药,从此,这位闻名京城,惊才绝艳的大小姐,成了聋哑之人,整日疯疯癫癫,形同智障痴儿。
董家身为百年世家,最是爱惜脸面。长女如此丢人现眼,自是被送到乡下村庄生活,以后如何,再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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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素来无情惯了,从来不为人停留,不知不觉间,两年眨眼就过了。
听着楼上欢声笑语,周文景站在浴室中,望着透亮崭新的西洋镜中的青年人。
他还很年轻,似乎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不少。
今年,他也才三十多岁而已。跟同龄人相比,他事业有成,是最成功的商人。
跟同地位的商人相比,又属他最年轻,岁数最轻。
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人生赢家无疑了。
恰逢这时,听到外面少女清亮银铃般的声音笑说:“杨婶,您手别碰我后背啦,我怕痒!哈哈哈……杨婶,快住手呀。”
杨婶嗔道:“哪能不碰后背呀,我这给你量一量尺寸。诶,小姐你这身高长得可真快,去年夏天做的衣服,今年就穿不得了。”
顼妩噗嗤一笑,“十七岁了嘛,自然长得快的。我也就这两年可长个子了,今年之后怕是再长不得了。”
周文景听在耳朵里,神情有几分怔忡。十七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与她相比,他果然还是太老了些。
心情莫名低落。
从浴室绕出来,她们正从楼上下来。
周文景一抬眼,就看见娇女身穿宝蓝色雪梅点缀的修身旗袍,身材窈窕,摇曳生姿地从楼梯下来。
她脚下踩着黑丝绒浅口高跟鞋呢,每走一步,咔哒咔哒的声响在大厅环绕,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让他……心跳失常。
他看了一眼,便把视线移开,俊脸冷凝,说:“怎么穿成这样?快去换了,这衣服不适合你。”
她美眸一睁,“不适合?”
周文景低咳一声,其实也不是不适合……只是,这套旗袍太显身材了,将她胸前曼妙的伏线,腰间和大腿的曲线完美显露出来,还有这冷艳半透的宝蓝色,将她一身细滑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实在是……太招人,太勾人了。
此时,她眸光波光滟潋,用无辜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只觉得,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这娇娇女孩,今年十七岁,再过半年,便是十八了,她的脸已完全长开,艳若三月桃花,一眼望去,那瞬间的清灵绝色,令人不敢直视。
杨婶冲着周文景埋怨道:“先生,您这就不懂了吧。妩小姐都快十八岁了,难道还不能穿旗袍?十四五岁的小袄裙,是决计不能再穿了的,穿出去啊,定给人家笑话。”
周文景被驳得无话可说,良久才道:“可以穿旗袍,但不要用深色艳色的布料,妩妩还小,不该做成熟的打扮。”他目光上移,落在她那头柔顺的长发上,“不要学那些摩登女郎去烫头发,也不准涂指甲。”
顼妩哦了声,闷声应了,踩着小鞋子上楼。
呵呵,他是长辈嘛,年轻人的审美,长辈不懂,她不跟他计较。
杨婶看小姐闷闷不乐地回房,忍不住指责周文景,“先生呐,您管的可真多。”说完,便去厨房叫人给小姐做下午茶了。
周文景抬手捏了捏眉心,他何止是管得多?简直是为她操碎了心。
自从这娇女长大了之后,外面便有十几头大肥猪觊觎他家养的玉润小白菜,他每次出门,就有人拦着他,向他提亲什么的。他不堪其扰,烦不胜烦,只好时刻看紧自家小白菜,免得一个不留神,被野猪拱了。
还有赵安那厮,两年前与董家的婚事作废,身边唯一的一个侍妾也死了,他现在可是单身,却不忙着娶妻,整日往周公馆跑。
说是来看望他这个朋友,与他叙旧。然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周文景几次三番地阻拦自己与顼妩见面,赵安恼了。
“我说你干什么老是这样,你再怎么舍不得她,她总归是要嫁人的。而且,嫁谁不是嫁,不如嫁予我?反正你我都是熟识的,两家又知根知底,嫁到我家去,你也放心。”他看向杨婶,笑问,“您说是吧,杨婶。”
赵安认为,现在无妻无妾,一身清白的自己,没人比他更适合做顼妩的良人。
不料,周文景拒绝得果断又干脆。“我不会把她嫁给你。”
“为什么?”赵安失声惊问。
“没有为什么。”
赵安看他冷淡的脸,忽然笑了,“麟钧,不会是当年所说的,一语成谶了吧?你果然对她动心了。”
话落,周文景像是触动某个开关,面色一变,眼神如刀锋剑刃般冷厉,“你再胡说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