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朦胧的白纱他感受着水若善四散飞舞的发尾抽打他脸的疼痛。
那里分明是一片银海。
他一直以为的枯萎的黄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变成这样凄婉的白色。
她不能让赫连静死,她放在心里默默护了这么久的赫连静,不能就这样陪着她死在这无名的悬崖下。
赫连静甩开他脸上的白纱时,那满目的白发越发刺的他睁不开眼。
水若善使尽全力将自己手里的短刀扎进崖壁里,下坠的惯力一路拖着短刀划出深刻的刀痕。她这一耽误,赫连静便顷刻近身,他捞起她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握上她的短刀。
“放手!”水若善被赫连静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激灵。
她那半残的手腕怎么承受得住这短刀的拉力。
“我叫你放手。”赫连静握着短刀的手臂青筋突起,凹凸不平的崖壁借着惯性从皮到肉一层一层刮着他的内臂,接连几下凸石的撞击,左臂失力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脱臼的事实。
这接二连三的缓冲足够水若善调用内力,将身上的白纱挂到一块凸石上。
他们就像荡秋千一样,以一块石和一条白纱为支撑,飘荡在空中。
赫连静拦腰抱着水若善,看着白纱缠在她的小臂上,双手吃力的攀攥着白纱,他觉得疼。不是生就是死的关头,他只觉得水若善有旧疾的双手会疼。
“我们赌一把。”他倾身,额头抵着她白纱上的一双手,“跳下去,是生是死随天命。”
如果他没看错,崖下那望不到边的青绿色应该是水。
“好。”水若善的眼角落下泪,她死死地盯着赫连静的眼睛。她放在心尖上颠着的人,真的曾经那些荒芜成墟的勇气毫不讲理的败给了她对这个人的迷恋。
“别怕。”赫连静只觉得水若善那双黝黑的眸子,从初见第一眼,到如今她像是要去赴死一般,一直都是那样晶亮幽深的光芒。
她的这双眼,自有清风朗月般,自有万顷星海般。
“抱紧我。”赫连静说话间,身体开始下落,水若善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肩处。
赫连静单臂抱着水若善,他收紧臂膀的那刻听见耳边夹杂着风声的一声“赫连静”。然后剩下的那句淹没在了他们跌进水里的“噗通”声中,但赫连静还是揪着尾声听见了。
他听见水若善特意低声压抑的说道:“赫连静,我喜欢你。”
高空落水的巨大压力致使水若善还没落到缓冲点就昏过去了。赫连静一个人一只手臂两条腿,扑腾扑腾将他们二人带上水面,他拖着自始至终挂在他脖子上的水若善爬上岸的瞬间,脱力的累摊在地上狂喘着粗气。
赫连静推了水若善一把,想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可后者下半身翻到了地上,上半身却还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赫连静笑的无奈又宠溺,抬起能动的那只手揉着粘在自己胸前的这颗头,让你抱紧你还真的是听话,人都没意识了还能抱这么紧不撒手。
赫连静休息够了,见水若善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将她从自己身上硬掰下来,扛着去寻一处容身之地。他自己接上了脱臼的臂膀,找到了一处山洞,捡柴架起火堆,迎着昏黄的火光,他轻轻的褪下水若善被血染红的外衣,她的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好割开了他曾经留下的那一排牙印,她的胸前背后,同一处对称的剑伤,她的身上最小的伤口要数脖子上被划开的那道口子。
赫连静俯下身,轻柔反复的吻着水若善脖子上的伤口,她是怎么带着这一身伤在他危难的时刻来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