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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河终于进入了四人的眼睛里,夕阳在落山的最后一刻留下了成片的西天红霞,也给河上的小木桥增添了一种古朴永恒的色彩,好像它已经在那里很久很久了,仿佛是在欢迎远方的客人,又像是在迎接远行归来的主人.

桥西头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大山高兴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最盼望着的身影,窈窕的身姿,如云的黑发,清澈如河水般的眼睛,温柔的笑容-------这一切让所有的疲惫和伤痛在大山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山带着满身心的欢乐朝那个身影跑了过去。

天幸也看到了美丽的草儿,曾几何时,他也有所幻想,觉得草儿对自己有好感,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变淡了,而见了草儿就变得憨憨的大山更让他对草儿只有望而止步。他的目光移到了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身上,他也笑了,也加快了脚步。

累得快走不动的二牛看着跑得飞快的哥哥,啫囔道:“真不知道大哥哪儿来的力气,还能跑这么快,也不说来帮我,就知道想着草儿姐了。”双虎虽然带的猎物不多,毕竟年龄还小,体力有些不足,而且第一次出猎就跟着大山这么个大变态,这时候就觉得手软脚软没有一点儿力气,听了二牛的嘟囔也不说话,也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他也看到了自己爹娘在那里了,却没一点力气走快些。

大山此刻的样子却是实在吓人,浑身是血,也看不了伤到了哪,伤得重不重.大山跑到跟前对最前边的一对翘头张望的中年夫妇说道:“二叔二婶,你们别担心,虎子就在后头呢。”

双虎的父母,老两口看了他这副模样,不担心都不成了,跟大山说着“不担心”,两个人还是赶紧跑去接着儿子。

大山对花发老人笑着说道:“严叔,您老今天怎么也来了?!”

严叔看了旁边的俏女孩儿一眼,笑着对大山说:“你说呢?!”

“还不是我姐担心你啊,大笨山。”草儿身后跳出个十四五岁的俏皮小丫头——草儿的妹妹叫叶子的,本来她无聊坐在小桥上,这时候忍不住先插话进来。

“叶子,怎么说话呢!!“草儿听了不高兴地训斥她。叶子却一点也不害怕,接着道:”我又没说错,自己不敢来,转着弯的在那里磨严叔。大笨山,我可告诉你,要不是我在这儿啊,姐非得让严叔带她进山找你呢。”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这小木桥的天地间四面传开来,让听到的人都感到轻松快乐了,只有草儿有些讨厌的看着这声音的发出者站在大山跟前洋洋自得。

草儿羞恼的脸红红红的,狡辩道:“我哪有啊。”可是这句反驳是这么的无力,连严叔都呵呵的笑了起来,而那个傻大个也不知道帮忙解围,只顾咧着嘴看自己。就这样被他看着,草儿此时心里面竟然慌张起来,为了掩饰这心情,她终于想到办法来转移自己注意力,来让自己感觉不那么窘迫。

“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说着就去追叶子,叶子一看姐姐来追自己,先冲她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快的跑到大山身后,一边还叫道:“来追啊,你追不到我。”两个人就围着大山追逐笑闹起来。

“义父,你们在这儿等了多久了?”天幸也走到了跟前,严老笑着说:“也没多久,我们也是刚刚到这儿,你们就回来了。”

严叔走到天幸跟前,摸了摸他出了一层汗的额头,看了看大山,天幸,还有不远处的二牛跟双虎,说道:“今天你们的收获不错啊。”

看到人渐渐多起来,草儿不好意思再跟叶子打闹玩笑了,站在大山旁边也不说话,见大山还痴痴的傻笑看自己,草儿横了他一眼,佯怒道:“看什么看,不许再看,再看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山只顾笑,最后草儿自己先忍不住别过头抿嘴笑了起来。

叶子蹦蹦跳跳着来到天幸面前,看着天幸已经放在地上的熊腿,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抬头对天幸说:“天幸哥,我还从来都没吃过熊腿肉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天幸笑道:”你没吃过,可以去找大山哥要啊,他那儿也有。”叶子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他的没有你这根肉多,就一根小前腿,一顿就吃没了。”

草儿实在听不下去了,过来用手指捅了她的脑袋一下,说道:”你是猪啊,还一顿就吃没了,你就不会省着吃啊。”叶子眼珠转了转,问严叔道:“严叔,你会做熊肉不?”严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会,咱村里应该也没人会吧.”

叶子一听,大感郁闷,不仅想今晚去严叔家里去蹭饭的计划要泡汤,晚上能不能吃上好吃的熊肉都不一定了。

严叔笑了笑,又说道:“我听说,这狗熊的前掌肉要比后掌肉好吃的多,因为熊常常偷蜂蜜吃,由于沾了蜂蜜,常被蜜蜂蜇到,时间一长,这前掌肉就变得特别美味可口了。”叶子一听,赶紧跑到大山旁边,打量着美味的小前腿,谁知接着又听严叔说道:“一道熊前掌的菜在镇上的酒楼至少能卖三四十两银子,我估计,如果我们卖掉的话,差不多能卖二十两银子吧!”叶子呆了一呆,问道:“严叔,你可别骗我!”严叔笑道:“严叔不骗你。”叶子听了这话,一把将熊腿从大山肩膀上抢过来,用力抱在自己胸前,也不管那熊腿有多脏多重, 对大山大声喊道:”大笨山,从现在起,这支熊腿是我的了,你不准说不行,不然我就不让我姐嫁给你。“

“死丫头,你疯了,说什么胡话呢!!”草儿听她说得实在难听,上前轻拍了下叶子的头说道。

叶子乜斜着眼看草儿,咕哝道:“反正你就要嫁给大笨山了,还不须我现在多要点彩礼啊。”

这话气得草儿直跺脚:“你这越说不象话了,看我回家告诉咱爹,咱爹怎么收拾你!”

大山笑着对草儿说:“没事儿的,草儿,我本来就是要给你们送去的。“

草儿听了看了他一眼,让那双直直的眼睛看得实在受不了,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边,也看到了大山那双穿山过岭的大脚掌,低声说道:“叶子都是让你给宠坏了。”

二牛终于气喘如牛地来到了大家跟前,双虎他爹扛着双虎的那支熊后腿,跟在后面,他老婆陪双虎走在了最后,一边不停问些远不远,累不累,危险不危险的话,还一边为儿子擦拭脸上的汗水。

太阳终于落山了,只留下一片红霞挂在了那里,远处的树木山色都渐渐的暗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要融进黑暗里了,大家也有说有笑地朝不远处的刘家村走去。村子外围高大的篱笆墙遮住了村屋的影子,只有袅袅的炊烟在几处升起,随着一众人的归来,村子各家的狗又热闹的欢腾起来。

“呕呜----”一阵悠长而有起伏的狼啸声从暮色中的山林深处传来,伴着这狼啸声,刘家村也关闭了宽大的村门。

吃过饭,天幸陪着自己义父严叔坐在院子里。天幸慢慢地擦拭着自己的长刀,这把刀是义父在他十八岁那年送给他的礼物,听说是义父在数百里之外的西风镇买来的,不要说村子里没有第二把,就是在董家集也没有几柄,所以村子里的猎户,不论老的年青的都非常羡慕自己有这样一把好刀,三年来,这把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已不知道刺伤猎杀到了多少猎物,野猪马鹿花鹿獐子獾子------但是从没崩过口卷过刃,天幸也对它珍爱非常。

严叔坐在旁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就像村子里六七十岁的普通老头那样子,吞云吐雾一般,很是享受的样子。

“义父,问你个事儿!“天幸停了手上的动作。

严叔笑了笑,好似是胜利的笑吧,说道:“说来听听。”

天幸小心地问道:“义父,您觉得我跟大山哥比较起来,我的武艺如何?”话问出来天幸就抬眼看着他义父。

严叔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吐出一口烟,说道:“你们的功夫都是我教的,而你跟大山是村子里面最好的,若说对于功夫招法的学习跟领悟,你们两个应该差不多吧,嗯,你应该还要强一些。“

天幸又问道:“可是------“

“可是今天你又明显地感觉到大山的功夫要比你高出一截儿,对不对?”严叔接过了他的话问道。

天幸点了点头:“不错。”严叔说道:“嗯,你把你们杀那头熊的详细经过跟我说说.”

于是天幸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严叔闭着眼睛还是吧嗒吧嗒地吸了会儿烟,看着天幸说:“有三点,我认为,是你比不上大山的原因。”

天幸盯着义父,严叔接着说道:“第一,大山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有的是义无反顾的精气神儿,这一点,不要说你们都不如他,很多人都不如他,可以说是在气魄气势上就差了一筹。其次,我教你们的功夫讲求的是简单直接,所以你们只有抓住了快准狠三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这一点上,大山就有了先天资质上的优势,他的资质——”严叔停了下来,拿眼看着天幸,天幸见严叔不接着说了,急忙问道:“怎么样,大山哥的资质到底如何啊,义父?“

严叔笑了笑,说道:“应该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天幸听了,低头又擦起了刀,天幸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方面,我自己也觉察到了,只是义父,你说有三点的,那第三点又是什么呢?”

严叔只是吸烟,却不 说话,天幸催问道:“义父,你怎么又不说了,快点告诉我吧!!”

严叔笑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呆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天幸知道今天自己总会知道想要的答案,所以按捺住心里的好奇,静等义父带自己到那个有点神秘的地方去,待义父抽完了一袋烟,收起烟枪,天幸也站起身来,好好的收起了长刀。接下来,天幸就见义父进屋换了一身短打衣服,像往常一样走到院子里,舒展了一下身子,便开始打拳,一套讲究速度与灵活的夜杀拳今天居然被义父打得慢慢腾腾的,很多跳动与进攻的招式慢得让天幸都感到别扭,但是天幸知道义父不会无原无故的如此打拳,他必然有他的深意,天幸没有一时的放松,他想要看看这套原本旨在短时间伤敌性命的拳法到底会被义父打出怎样的效果。接下来,严叔连打了几遍夜杀拳,速度却慢慢快了起来,最后一遍居然让天幸都有了目不睱接的感觉了,天幸很是被深深地震动了一把——这套拳法的招式可是他自认为能信心拈来的,现在天幸却没有那么自信了——最后严叔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天幸相信,如果义父对自己出手,他将没有任何还手甚至招架之力。

天幸还陷在震惊里无法自拔,还在想如果是大山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会如何时,却听严叔对他说:“天幸,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天幸回过神来,发现义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披上了外衣,他连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天幸追上严叔,兴奋的说:“义父,真没想到,这拳法还可以这样打。”

严叔笑着问他:“嗯,你认为这样打拳有什么作用呢,你先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天幸略想了想,便道:“义父,您起先慢慢打拳,于这套拳法的招式是不合理的,在对敌时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我想,这样打拳应该对明白每一招用力的技巧会大有帮助,对不对?“

严叔点了点头:“说得很对,这个方法是我自己以前想到的,已经很久没有用了,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当初义父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这样练功的,不过后来我还发现了另外一点,就是,与人交手时,招式的快慢转变有时也会成为影响胜负甚至是生死的一个关键,有很多时候,你的招式在快慢之间变幻可以一定程度上迷惑对手。多数情况下武功招法迅猛的人常能克敌制胜,所以大多数人就认为快一定比慢好,我却认为也不完全这样,真正的高手应当根据不同的对手掌握不同的度,做出快慢的转变,而不是死搬硬套,不知变通。“

天幸此时还不能对此有所体悟,但他记下了义父的这些话,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对此有自己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