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言……”他像咀嚼烟草一样让这个名字慢慢在唇齿间滚过,竟轻轻笑了起来,“凤栖梧桐……叶家那块野鸡草棚,哪里能容得下你?”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
叶之承算再没用,这会儿也终于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起来。
他想起被扔在刑堂四天的唐之言,突然一阵心悸。
货到了……货怎么可能到呢?那李家劫走的那一批是什么?唐之言……唐之言他到底做了什么!
“……先生。”叶之承满脑子混乱地坐在沙发上,管家却忽然来到了他身后。
他被惊得一跳,回头去看后面的老人,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拔不出来。
老管家提高了声音:“先生!”
他很不喜欢这位小先生,但怎么说也是老爷的骨肉,平时态度也都十分恭敬。
只是这次,叶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作为掌舵人他竟然不问青红皂白把最亲近的副手扔到那种地方,实在让老管家寒了心。
他同样是从头瞧着老爷培养唐之言的,从小看着唐之言长大的人,能有谁不喜欢他,不信任他呢?
他本是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怎……怎么了?”
老管家暗道一句烂泥扶不上墙,把手里的信封递给他:“外面刚刚送进来的信……”老人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是之言手下的人,你让人把他们抓得差不多了,这个好容易逃出来,也是为了给你送封信。”
叶之承忽然喉咙发干,他恐惧地看着洁白的信封,竟是没有拆开的勇气。
老管家劝道:“你看看吧……之言出事前刚把信给他,交代无论如何都要亲手送到你手里。万一……万一跟这次的事情有关呢?”
叶之承颤抖着手,把信封拆开来。
里面是一个亮黑色的移动硬盘。
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个猜测,这猜测太过让他惶恐,简直要喘不上气来。
但他终究把硬盘塞进了电脑,女儿和自己手下一个男人亲密拥吻的影像跳了出来。
……
“砰”的一声,叶之承的拳头狠狠砸在屏幕上,受力处蔓延开蜘蛛一般细密的裂纹,有鲜血顺着拳头流了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刚刚还在疑惑的秦家说的事,现在看起来再明显不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畜生!真是个畜生!”
老管家忧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他拉住叶之承的手臂哽咽求恳道:“先生……先生,之言还在那鬼地方呐!您行行好吧……”
叶之承浑身一哆嗦,顿时像被人迎头击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
他……他怎么有脸再去面对唐之言?他不给他一点辩驳的机会把他交到杜朗那屠夫手里,他又怎会不知杜朗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儿背叛了他,和宿敌联手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唯一看破了这一点,一心为他着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千方百计把货送到的唐之言却被关进了刑堂!
什么威望,什么怨愤……唐之言哪里值得自己那样百般猜度,他只一直是那个衣着朴素眉目如画的少年,跟在父亲身边,看着自己的眼里充斥着感激与亲近。
叶之承哆哆嗦嗦地瘫倒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掌心,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先生……”管家使劲拽着他的胳膊,也是老泪纵横,“我知道您难受,可求您救救之言吧……那里、那里哪是人待的地方啊先生……”
叶之承好像被针刺了一样一跃而起,边向门外跑边疯了一样大喊:“快备车!快来人呐,给我备车!”
不……唐之言,你不能有事!我决不允许你出事!
你不是总说自己命硬吗!你不最是无所不能的吗!你怎么能这么倒下呢……我这次犯的浑如此愚蠢,你难道还不来给我善后吗!?
叶之承在飞驰的豪车里坐立难安,控制不住自己地去想象唐之言的境况。
他会恨我吗……他一定会的,我竟这样对他……
不……他一定不会的,他怎么会恨我呢,哈……
他会怎么样呢……在那鬼地方待了四天还要多……天啊……
不……不会有事的,之言一向厉害,四五个打手都近不了身……
可他技法厉害……身体却好像没有特别强壮……
无穷无尽的想法在叶之承心头爆裂,简直要把他的胸腔炸开,他想起来前几天自己是如何冷酷地连唐之言见一面的祈求都断然拒绝,像是连被人扇了几十个耳光一样,脸上火烧火燎的疼。
他那时一定是想告诉我真相的吧,我怎么会连见他一面都吝啬呢?
也许他只是担心我不知内情,受到伤害……
当你厌恶了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他一举一动都会令你生厌,你会不自觉地去歪曲他的任何举动,觉得他没有一处不令人讨厌。
但是当你开始知道不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当这种厌恶转化为无尽的愧疚和喜的时候,便同样会为他找到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给他的一切举动都像圣人般纯洁美好。
有什么用呢,这两种情绪归根结底并无不同,都不过是自私之人自我粉饰的铁证罢了。
车子终于停下了,叶之承下了车,面对前面冰冷高大的建筑,竟是一阵腿软。
但他终究是迈步走了进去——在他能做到的范围之内,他已经无法忍受让唐之言再多受哪怕一秒的苦头了。
沈悠:“……我能拒绝吗?”
甘松同情地看着他,用眼神回答了这句话。
沈悠捂住脸:“总感觉他要对我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他好歹走了那么多世界,活了那么多年,虽然还没有机会实践过,但是对这些东西还都是懂的。
要知道专业备胎沈仙君各地都有业务,可不仅仅是在bg世界,主角攻受的备胎他也当过好多次。
但懂归懂,这种事情联系到自己身上……总是有些……
沈悠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口气:“我总是不明白,这些凡人怎么如此热衷于这种事情呢,大家好端端坐着学学柏拉图不好吗?”
“呃……仙君,柏拉图是谁?”
“一个提倡精神恋的伟大先驱者。”
甘松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可是……凡人们靠这个繁衍后代啊……”
沈悠:“……”(╯‵□′)╯︵┴─┴男人和男人繁衍什么后代!男女做不到也算了,男男为什么也要如此庸俗!
庸俗的凡人!哼!
话是这么说,可对于顶着穆仙君巨大压力的甘松,他其实更不愿意让沈仙君涉足这一领域。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他正纠结着,沈悠却突然咂咂嘴,显得若有所思。
甘松:“???”
沈悠:“其实这也是寻常之事嘛,书上说是这与喜的人增进感情的方式……”他眨眨眼笑了,“我之前不是说过,我真心挺喜欢他的。”
甘松一脸纠结:“……你们之前都没有见过面。”
沈悠耸耸肩:“有好多个小世界里,你让我对暗恋对象表现出慕之情以前,我们也从没见过面。”
甘松:“……”竟然无言以对。
沈悠站起身来走来走去:“不是一见钟情嘛,很好理解的。”
甘松面无表情:“不,其实我不太能理解。”
沈悠:“怪不得师弟说你们这种植物成精的都有点儿傻。”
甘松:“……”(╯‵□′)╯︵┴─┴穆仙君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穆仙君!再也不帮你看着沈仙君了!你今后一个人哭去吧!哼!
沈悠又有点担心:“可是我不能崩人设,所以……”
甘松安慰他:“没关系,这是秦然要考虑的事儿。”
“不,”沈悠认真地摇摇头,“唐之言肯定会惹怒秦然,而秦然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个身体也是第一次吧,再加上伤没好全,那结果可太惨烈了。”
甘松:“……”沈仙君我也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仙君……那个冰清玉洁的高冷上仙在哪儿!你不觉得你已经崩了自己的人设了吗?!
怕痛的沈仙君思考良久,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一人生新体验:“甘松,我们不是有一个虚拟感官功能吗?到时候给他用,然后再照他脑海里的形象给我伪装一下好。
甘松:“……好的。”噫真不知道这个功能居然是这样用的,这不意味着以后不用专门找那种到死都是处男的人设给仙君了嘛,难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多呢!还是仙君聪明啊~
沈悠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行了这么办,我出去了。”
秦然根本没心思再理会李老爷子和叶之承他们,事实上,他已经一刻也不想在宴会上多待了。
他没想到粗手粗脚的手下居然直接把唐之言打晕了,这会儿心里正担心可别给打出什么毛病,平时不耐烦的宴会更是显得面目可憎。
于是任性的秦家主这么跑了,临走前看着几个人脸上理解并心领神会的表情,莫名烦躁得想把他们的脸扯下来。
他进卧室前想了想,还是给助理打了个招呼:“明天早上跟叶之承去签约,以后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
助理推推眼镜,一脸正经:“boss,小心纵欲伤身。”
秦然笑骂道:“滚滚滚,心思那么龌龊,我是不愿意再看见他那张脸。”
助理耸耸肩没再说什么,心里却鄙夷地想你这个伪君子,有本事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公司再说这句话。
伪君子施施然推门进去了,砰地一声关上厚重的大门。
秦然的卧室跟他这个人冷硬派的画风一点都不像,布置得清雅而古色古香,落地窗那里还挂着一串玉质的风铃,被开门时那一点气流带得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他朝房间中央的大床上看去,唐之言果然正双目紧闭地躺在那里,只脱掉了鞋子,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像是被摆上祭台的贡品。
好在屋子里的温度十分舒适,他在那儿躺着,倒也不怕着凉。
秦然禁不住屏住呼吸,静悄悄地走过去。
唐之言脸色很苍白,眼角和耳尖却还透着鲜红——这是刚才被灌下去的那些酒水的功劳——他纤长的睫毛静静搭着,不时轻颤,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当然不安稳,今天他经历的事儿未免太多了。
秦然看着他俊逸的面容,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他从不是个温柔的人,可现在单独面对这个青年,却连大气都不敢在他面前喘。
秦然轻轻把唐之言从床上捞起来搂在怀里,抚摸他柔软的发丝:“之言?之言醒醒,喝了醒酒汤再睡,不然明天一定会很难受。”
轻声唤了好久,怀里的人才动了一下,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秦然满怀欣喜地看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渐渐恢复让人炫目的神采,却被随即显现出来的震惊和戒备刺得心里一痛。
唐之言缓过神来,猛地一把把秦然推开,神色迅速变成了敌视。
“之言……”秦然伸手想去拉他,被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唐之言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满腔的怒火,左右看看周围的环境,又把目光放在秦然身上。他身体绷得紧紧的,好像要随时准备暴起进攻:“唐之言当不起秦先生如此亲近,还望先生放过在下,感激不尽。”
秦然无奈:“你别这样……那叶之承胆小怕事,没半点容人之量,到底哪里值得你如此效忠了?”
“……叶家对我有恩,”唐之言字字说得都很认真,“没有老先生,没有今天的我。”
秦然冷笑一声:“他那样培养你,不过是不舍得自己儿子受苦,他们父子何时对你有过半点儿亲情!”
唐之言呼吸一滞,坚定道:“那不关我的事,我只在乎结果。”
他试图从床上下来:“秦先生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在下先告辞了。”
秦然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恼火:“谁说我没有别的事?我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阻止我?”
“秦先生自重!”唐之言抬眼看他,凤目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叶家虽不及秦家,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家族……”
秦然睨着他,发出一声嗤笑:“哈,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凑近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唐之言,你以为你还是叶家的人吗?”
秦然从小接受的都是特种训练,力气很大,别说现在半残状态的唐之言,算他在全胜时期,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身形高大的男人手臂用力,猛地把清瘦的青年掼倒在床上,然后整个身体都压上去。
“唐之言……”秦然一手禁锢着身下人的两只手腕,把它们高高束缚在对方头顶,“叶之承已经用你跟我换了x国地区的代理权,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放手……!”唐之言毫不示弱地瞪着上方的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秦然,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又怎样?”秦然坏心眼地狠狠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听到痛呼声挑起一抹邪气的笑,“你搞清楚形势,现在你是我的人,我想对你作什么,能对你做什么。”
他用恶魔一般的嗓音继续说道:“我可以把你关在这间卧室里,用铁链把你锁起来,让你永远只能看到我一个人……而你,根本没有能力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唐之言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他看上去像是疯了,”沈悠有点嫌弃地跟甘松说,“看起来挺阳光健康一成功人士啊,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呢。”
甘松趴在识海空间里,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仙君,现在要开始启动虚拟感官了吗?”(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