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沛霖微微一笑,道:“早年徽庆王不被先帝重视,虽为皇叔之尊,却也不过是领些银子闲散度日的亲王罢了。是太后您秘密抬举,才让他几乎一夜之间出现在朝臣面前,以摄政亲王的姿态。所以,这之前的事情,您当然不知晓。徽庆王早年,一掷千金,夺下江南著名的花魁。那女子貌若天仙,舞姿曼妙,可最脱颖而出的本事,却是针黹刺绣。她那双巧手,从良之后靠一根银针一缕丝线,绣出金银万斗。”
“你到底在说什么?”文心兰不悦的瞪着她。
“那女子就是皇城里如今最知名绣坊的女老板,晴娘。昨晚那位偏偏少年郎,就是晴娘和徽庆王的亲生骨肉。”甘沛霖也是佩服自己,最终想起了这么一段往事。
让陈锐满城物色俊美少年郎的时候,她脑子里已经闪现了这个男人的模样。
果然,宝鹊办事得力,稍稍加以引诱,她便去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文心兰声音艰涩的看着甘沛霖。
“妾身不仅仅知道这么多。”甘沛霖微微扬起下颌:“太后一早就吩咐徽庆王秘密囤积粮食,预备利用战事而困城。困城的目的,却不过是为了收紧相府的权势。最好能架空我夫君,逼着他交出手里的实权,安安心心当个文官。若然他不肯,那便是他从前得罪的人太多,人家攻进城来,只为取他性命。可惜太后您购置的粮草多半囤积在徽庆王手中,一旦您与他撕破脸皮,这粮草就不好要回来了。”
“你……”文心兰没想到甘沛霖这样敏锐。“真是做了个好局,就这么等着哀家被卷进去。”
“不错。”甘沛霖动容一笑:“这局看似不错,但还欠缺一点火候。没想到太后这就送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文心兰不解,心里则充满怨毒。
“太后若不对妾身下此毒手,妾身哪里能硬起心肠与您对抗到底。”甘沛霖凝重道:“天亮之后,您与昔日花魁之子欢好的事情,就会传遍皇城里每一处。纵然我外祖母得殉葬,也不会抢了您的风头。”
“你敢!”文心兰想起那首传遍皇城的歌谣,气不打一处来:“你早就已经用这种招数了,那歌谣就最好的佐证。”
“那歌谣还真不是妾身的手腕。”甘沛霖平和道:“只不过可以拿来借鉴。”
文心兰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妾身只不过想送外祖父一程,方才来时就已经说了个明白。”甘沛霖其实心里也有数,如今朝堂上所有的权势都掌握在太后手里。即便太后身败名裂,百官可以联名上奏,要求太后放弃权利。但他们没有本事让襁褓婴孩赐死太后。
所以,皇帝一天没有亲政,太后就能太平一日。
她不死,有没有权势都会作怪。与其这样,倒不如达成一种平衡。
文心兰沉眸看着甘沛霖:“你想要哀家答应你什么条件?”
“交出清宁公主与先帝的亲生骨肉。”甘沛霖平和道:“别再拿那个无辜的孩子做棋子。”
“不可能。”文心兰一口回绝。“那孩子,是哀家的命。命,怎么能交给别人。”
甘沛霖猜到她是不情愿的,遂蹙眉:“那就请太后偷偷将两个孩子替换回来,该是谁的江山就是谁的。”
“不行。”文心兰仍然不同意:“我怎么可能让清宁那个贱妇的孩子登基。她就是死也别想斗过我。”
“太后真的不怕身败名裂吗?”甘沛霖问。
“你用这样阴损的毒计来陷害哀家,你就不觉得自己恶心吗?”文心兰问。
“这主意确实不好,却能最小的避免死伤。”甘沛霖隐隐道:“妾身一直很想知道,太后手里何来这么多的兵将。能用最快的速度扶持徽庆王成为摄政亲王。太后,妾身的条件您一个都不答应,那妾身只好顺藤摸瓜,继续追查。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
“……”文心兰只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哀家就与你和解。既不伤及你外祖母性命,又可保清宁之子安然无恙。还能撤走困城的兵将,解除皇城危机。但是你同样得答应哀家,最多三年,三年之内,一定要让姜域交出兵权。否则,哀家早晚会对丞相府动手。你我之间,迟早有一场恶战。皇帝没有长大,百官可以罢免哀家的权利,却无法夺走哀家性命。这一点,你比哀家清楚。”
甘沛霖就是这一点特别无奈,除非暗杀了她。否则,她就算不掌权,也是太后。
“还不去徐府吗?”文心兰已经不想再看见她了。“当心哀家改变主意。”
“妾身谢太后恩典。”甘沛霖凝重朝文心兰行礼,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如果姜域已经醒了,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和太后和解吗?
还是,他会直接领着人攻进徽庆王府,先斩杀太后羽翼,再直接逼宫夺权?
她的方式,终究也只能这么温吞。太后有两个孩子保驾护航,当真是安枕无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