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兰和脆芯替甘沛霖更衣,才发现沫妍青下手真狠,拽着衣裳的时候,连带着肌肤也揪着,一大片红印子。
“大小姐也真是的,她下手这么狠,你何必让着她。”留兰一脸不高兴:“当时就该让奴婢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不是么。大小姐也不告诉老夫人一声,让老夫人罚她更重些也是好的。”脆芯心疼的不行:“外头的人也真是没什么用处。明明大少爷流放时潜逃,居然只是剁了两根手指这么简单。怎么不就地正法,看那沫氏还有什么精气神来伤咱们大小姐。”
“父亲的官位还在,官威也还在。甘溥洋又是有军功在身上的。”甘沛霖早就知道这次逃走,不会令他送命。“无妨的,只是些皮肉伤,你们不用这么在意。”
“大小姐……”脆芯听她这么说,反而更难过,眼底涌起泪意:“夫人还在的时候,你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从前就是磕碰到淤青一块,你也会疼的向夫人撒娇。”
“那时候,我真是一点血都见不得。”甘沛霖想起从前的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哪像现在……”
稍稍平复了心情,她微微勾唇:“好了,咱们不说这些。甘溥洋吃了这么大的亏,沫氏那边一定会动手。叫陈锐谨慎盯着。”
“是。”脆芯点头的同时,已经替甘沛霖系好了腰带。今天搭配的,是一块很好看的紫玉,雕刻成宝葫芦的样式。葫芦内里空心,填了些香料,走路时香气萦绕。“大小姐可喜欢吗?”
甘沛霖低眉瞟了一眼:“哪来的?”
“是大都督先前送的。”脆芯微微一笑:“大小姐从不肯用他送的东西,奴婢却觉得,每一样都是用了心的。”
“也罢了。”甘沛霖沉了口气:“还有件事,让你们找以前侍奉过母亲的奴婢,可找到了?”
“还没有。”脆芯也是奇怪。“陈锐让人去打探了皇城里好几户,都是曾经伺候过夫人的,可搬走的搬走,离世的离世,居然一个都没找着。所以也只能出城去别的镇子再打探。”
“这么奇怪?”甘沛霖不解:“从前母亲好歹是徐府嫡千金,又是甘府主母,伺候她的人没有五十,至少也有三十。贴身伺候的也总不会少于十数人。竟然一个都找不到……”
“是啊。”脆芯也觉得奇怪:“表少爷那边还没给回复,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呢。”
“那就再等等。”甘沛霖也没多说这事,只道:“我心里有些不宁静,去拿笔墨来,写点什么静静心。”
徐府,徐钟绅正襟危坐,脸色隐隐透着不安。
徐景先才进门,就被管家领着往老爷的书房去。只是没想到母亲和徐柏森也在这。
“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徐景先毕恭毕敬的行礼。
徐柏森待他行了礼,才拱手道:“父亲,您回来了。”
“嗯。”徐景先看他身姿挺拔,精神奕奕,不免高兴:“好些日子不见,你这小子又结实不少。”
“拳不离手,儿子一日也不敢怠慢。”徐柏森说话的时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这是……”徐景先觉出不对劲,连忙问道:“父亲,孩儿一阵子没回府,是否出什么事情了?怎么瞧着父亲和柏森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徐钟绅沉了口气,却不知道怎么说。
还是徐老太先开的口:“我儿难得回府一趟,本该准备好佳肴美酒,让你们父子三人好好聚一聚。可……眼下有些事,不得不说了。”
“母亲请明言。”徐景先拱手作揖。
“沛霖那孩子,好像已经开始怀疑露莟的死因,让柏森去寻曾经侍奉露莟的婢子去甘府问话。”徐老太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凉:“这件事,咱们已经瞒了沛霖三四年,眼下却不知道还要不要瞒下去。眼看着她就要嫁人了,若不瞒着,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平平安安度日,也是一桩幸事。可既然她心里有疑窦,咱们仍然瞒着,她若冒险去查,让人知道,那岂非会卷入危险之中。怕就怕她已经困在那危险里,却不自知。”
说到这里,徐老太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徐府无能,已经没保住嫡女,难道连沛霖也要搭上么?”
“这……”徐景先想起自己可怜的妹妹,也是心酸不已。
“还有一桩事。”徐钟绅又是叹气,鲁光落在徐柏森脸上,语气沉重:“当年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咱们徐家是被推上风口浪尖,整整两年,都在刀刃上活着。紧跟着你妹妹去世,为父心灰意冷,才下严旨从朝廷里抽身,为此,徐府一败涂地,而你也被外派做个小小的文官。转眼三年,总算是有太平的日子可以过了。可是你这个好儿子,我这个好孙子,居然背着我们投靠大都督,成为大都督麾下一员武将,再一次卷进朝政风波。是要活活气死我么!”
“父亲息怒,容为问清楚柏森。”徐景先有些不信,他转过脸凝重的看着徐柏森:“你祖父说的可是真的?”
徐柏森没有迟疑,凝重的说:“是。”
“你这个忤逆子,你怎么可以……”徐景先扬起了手掌。
徐柏森只有硬着头皮跪下:“祖父、祖母、父亲,猛兽岂能圈养在笼中?武将岂能只会拿笔杆子,像文官那样在金殿上凭口舌立功。徐家,不可能就这么舍弃祖上经年的功绩。我只是想凭自己的本事为朝廷尽一份心。”
“糊涂。”徐钟绅语气里既有心疼又有愤怒:“朝廷有那么多人尽忠,不差你这一人之心。可是徐府,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