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沛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长长的石阶上,她慢慢的往下走,身边经过的女人却猝不及防的向她伸出手。
凑巧那个瞬间,她低下头看被雨滴打湿的鞋面,也因为这个动作,她才有机会反手抓住那妇人的手,用力一带,借力还击,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滚下去。
滚阶梯的滋味,她怕是忘不掉了。
正因为忘不掉,也没有必要再重复尝试一回。
“大小姐,您不觉得奇怪么?”留兰坐在马车里,一边替她擦拭湿漉的发丝,一边缓缓的说:“上回差点将你推落水中的也是个看上去格外寻常的妇人。这回要推你滚下阶梯的,又是个不起眼的夫妇人。奴婢怎么总觉得这些妇人都是受人指使呢!”
跟着马车的车帘,陈锐少不得插嘴:“大小姐,奴才倒觉得如果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接近您,一定会引起咱们的注意。甚至会引起大都督暗哨的注意。到时候非但不能动手,反而随时送命。若换成这些不起眼的妇人就容易下手得多。谁又能预料咱们来上香,竟然有人偷偷接近您,伺机将你推下楼。还好你反应敏捷才没事。”
“反应敏捷也只是躲开了这一个人。”甘沛霖感激的说:“如果不是你及时来护着我。后面的人推推搡搡的,也难保我不会跟着滚下去。”
“总之咱们都要谨慎提防。”留兰也是想不通:“能想到用这些女人下手,也算是个有心思的人呢做的事。可奴婢怎么觉得不像沫氏的作风。她若出手,该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那妇人摔的不轻。”甘沛霖看着她是脸朝下摔下去的。“回头让人打听打听,什么来历。”
“是。”留兰凝重点头。
“不管是谁,既然她敢做,咱们就照单全收。”甘沛霖掀开侧面的车帘,去接飘落的雨滴。雨水滴在掌心,有些冰凉,深秋了。她必须在春天之前,摆脱姜域。
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你回来了。”柳如媚等在摘星楼,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六姨娘怎么来了。”甘沛霖拧着眉头:“你不是该好好歇着吗?”
“无妨。”柳如媚叹了口气:“我身子不弱,喝了几天的药已经好多了。”
“可是……”甘沛霖还想说什么,柳如媚却伸手解开了她领口的纽扣。
“六姨娘你这是做什么?”甘沛霖诧异的后退了一步。
“你衣裳都打湿了,自然是要给你换件干爽的。”柳如媚也觉得自己动作太过突兀,尴尬的笑了下。“我只是心里有点乱,不想一个人呆着,就过来和你说说话。”
“去端一碗热牛乳来。”甘沛霖吩咐脆芯:“加几颗红枣煮热。”
“是。”脆芯应下,便退了下去。
甘沛霖绕到屏风后面,由着留兰替她更衣,随后才走出来和柳如媚说话。
“其实六姨夫人过来,是否想问我杨氏那件事。”
“你最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柳如媚凝眸道:“你觉得老爷会怎么处置她?”
“碍着婉雲的颜面,父亲应该不会处置她。顶多也就是让她继续留在自己的新逢居,不参与府中诸事也就罢了。且还会叮嘱她不要和婉雲提及此事。婉雲如今有孕,父亲也不想她为此分心。毕竟她在宫中的前程,也关系到整个甘府。”甘沛霖抿了一口绿茶,茶有些苦。
“是啊。”柳如媚也反复想了这件事:“我也觉得老爷大抵是不会动杨氏。可我的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没了。”
“六姨娘觉得杨氏是真凶?”甘沛霖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就算她不是,她也该死。”柳如媚冷蔑一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住,就这么轻易被人利用,害了我也罢,还连累沄泽。御医说他左边脸颊的疤痕太深,怕是难以消除。他还那么小……再长不成玉面少年郎了。”
“事在人为,说不定还有更好的药。”甘沛霖也是心疼沄泽的。
“其实也怪我。”柳如媚嗤鼻,紧紧握着拳头:“我再度有孕,风光无二。连老夫人也对我好了许多,再不似从前那般不受待见。且我也打理府中诸事一段日子,说不定以后再生下儿子,真的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主事姨娘,哪怕不是夫人,我也觉得我是甘府里最幸福的女人。可惜,中秋家宴的那一日,毁掉了我太多的幸福。”
“是我不好。”甘沛霖是真的内疚:“当时发现少了一件烟花,我不该就这么算了。应该继续让人去找,或者直接抹去这个环节。不然沄泽也不会出事。他出事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却没能好好保护他,反而还连累了你。”
“若这么说起来,你是对不住我。”柳如媚饶是一笑:“但我信你沛霖。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害我们母子的心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是说,希望过了今天,你我之间还能和之前一样。毫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