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之战后,夏州十六国近些年来互有征伐,也引得到处兵荒马乱,草寇横行。各国乱兵流勇众多,十里之内必有强人劫道。
越国之内河道纵横,山峰林立,不利大军驰骋。他国攻伐越国,只能依靠步水二军。
越国借此地利,使得整个夏州最主要作战利器,铁甲骑兵在与越国交战中并无太大用处。
然而因越国船坚甲利,铸造、水战之术举世无双,各国水军以其为尊。他国又攻不破越国战船的铁索横江。
越国虽不能依靠战船征伐天下,却也能以此抵御强敌。正因为如此,虽国力不强,也能在这乱世之中宛如一方净土,百姓得以安生。
就是如此,对于两个女子一个病人的一行三人来说,越国境内远不如梁国道路平坦,正所谓山高水长,行路艰难。
好在方静在弃船之初,就买了辆牛车,三人能勉强坐下,省了不少脚力。
只是原本朝夕相处的梁雨蓿不在,让最是活泼好动的方静,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虽说梁雨蓿是自愿留下,但越心馨与方静心中都明白,这个一向坚强如男儿的女子,只是为了保护她们。
特别是越心馨梁国公主之身,不管到了谁手里,都是奇货可居。
三人一路行来,韩冬依然不醒。方静将梁雨蓿被强行留下归罪于韩冬,不愿照料。每天针灸之后,为其灌点流食的任务也落在大梁公主身上。
韩冬的状况,越心馨心里有过思索。这是人体严重受伤后的自我保护举措。特别是韩冬头部遭受重创,中毒颇深,更是需要时间恢复。
路途上也碰到几次毛贼劫道,都让方静出手驱散。本来三女之中,梁雨蓿武功最高,是三人之中的依靠。以前但有显示武力之时,都由其出手,现在只能由方静动手。
梁雨蓿看似体态纤长,体力或有不如男子。却枪法纯熟,劲道已入堂奥。在平日与父亲过招之时,堪堪已能和父亲打成平手。
方静出生将门,从小练习 家传武艺。比之世间一流战将还有不如,敲打三两个毛贼却不在话下。这也是梁战只派她们两人护送公主的原因。
现在梁雨蓿被越月留下,韩冬昏迷不醒,越心馨虽医术高超,却从小体弱,身无缚鸡之力。方静已是三人之中唯一的战力。
好在越国境内与他国相较,倒算平静。依靠方静的武力,三人有惊无险的走了过来。
方静还是十年之前,七八岁孩童时随父母走过这条道路。儿时记忆已经模糊,沿路问了好久,才问明早已改名为七里乡的方家村去处。
牛车载着体弱的越心馨及依然昏迷的韩冬,一路缓行。直到一天,看着道路两旁依山而植,一大片稠密的桂花树林,依稀回忆起来的方静才笑着对越心馨说道:
“心馨!前面已经快到了!我们村周围方圆七里都种植桂花,一到金秋,丹桂飘香,远近闻名!看见桂树林,最多再前行七里就到了!”
一路奔波,体弱的越心馨尽显疲惫,却别有一番慵懒的风情。她侧身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桂树林,脸上浮现醉人的笑容。
这里已经靠近南方,虽是寒冬腊月,树林的树叶依然青翠欲滴,一派春回大地的景象。
长途跋涉的逃亡之人,知道快要到达目的,两女心情都是一畅。越心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小静!我们终于到了吗!这里冬天的景致都这么漂亮,到了秋天,简直不可想象!”
心情更是激动的方静,闻声捋了捋让牛车颠簸得稍微有点零散的头发,含笑对越心馨肯定的点点头。
越心馨看了看半躺在车中,依旧毫无声息的韩冬。他脸上的青乌已经消退,露出了岩石雕刻般的面容。
按照越心馨的计算,只等安静下来,采集几宗草药调养一下,他就能苏醒过来。
这个男子只从面相而论,就是号称梁国美男子的父王,相比之下也要逊色一分。
只是他就算在昏迷之中,也周身隐然散发的凛凛杀气,让见多了勇士猛将的自己,也有心悸之感。救了这样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不知道是福是祸。
想到往常犹如巍峨山岳一般呵护自己的父亲,越心馨心中一阵担忧。
十岁流泪看着母亲去世,身为太子的父亲却未曾再娶,两人相依为命,感情极厚。
现在虽不知道父亲下落如何,只是父女连心,从血肉亲情的联系感觉,只怕父亲情形也不是太好。
一路艰辛,身体柔弱却内心坚强的越心馨,在快要抵达的时候,平日没时间细思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
看见越心馨心情只是略微放松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以为她在担心没有落脚之处的方静说道:
“当年我们一家去到梁国,是为了寻找外公。临行之时,将房屋土地都托付给了大伯。父亲就只有兄弟两人,小时候大伯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拿来给我。心馨你放心,我家房屋是离开前才刚刚新建。这才离开几年,绝对还能居住。”
越心馨听到方静的话语,止住思绪,点点头。想到离开之时,众人商议的会和地点正是这里。
满心希望,等到了地方就能见到他们。到那时大家聚齐,被截留在越国军营的雨蓿,也能想法救出。想到此处,心情好了许多。
连忙对劝慰自己的方静说道:
“雨蓿的父亲梁伯武功盖世,智谋无双,身边又有八千骁勇的亲兵护卫,小静你的父亲也在身旁。等我们在这里安定下来,说不定他们就到了!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房屋也要修缮几间。免得到时候,人多了住不下来。”
越心馨话语之中虽只是提到旁人,没有提到自己的父王,但心中还是涌起一阵念想。默默念道:
“乞求上苍,只要父王安然无恙,小女子愿舍弃自身,永坠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