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伴着稀碎的流云坠在天边,散发着如水滴般柔和的光亮,仿佛是午时刺眼的光线被晚风一点一点地磨去了棱角,温柔而又惆怅。
单如卿走在回府的路上,看着坐在街边怀里抱着个孩子的老妪正在悄悄的抹眼泪,忽然停住了脚步:这位老奶奶……她刚刚在客来茶楼门前见过。
那位老妪哭的很是伤心,虽然她紧抿的嘴唇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眼泪却如泉涌般止不住的流。若不是怀里还躺着个睡着了的孩子,怕是她就会在那放声大哭了。
单如卿心下不忍,提起裙摆便跨过那一地的残砖破瓦,往老妪身边走去。芜绿自是知道她又心软了,便稳稳地扶着她,免得单如卿不小心摔了。而单临风也只是紧紧皱着眉头跟了上去,并未阻拦。
“老奶奶,发生了什么事吗?”单如卿问着,便蹲在了那位老妪的面前,一双眸里装着盈盈善意,看得老妪忍不住伸出手擦了擦朦胧的泪眼,带着哭腔笑道:“哎哟,人老了,就容易看见天仙儿啦!”
单如卿看了看老妪,有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那一副安好的睡颜,仿佛天边圆月的一般。
她思酌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放轻声音问道:“是,我实话告诉您,我是玉皇大帝派来帮您的,所以您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吧,我都会帮您实现。”
“姑娘,你人美心善,这份好意我这老糊涂就心领了……”老妪悠悠地说道,伸手拍了拍单如卿的手背,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单临风,说道:“快回去吧,你家人在等着呢。”
单如卿感受到了手背传来的温热以及粗糙,忍不住眼眶一酸,竟反手抓住了老妪的手,笑道:“您说吧,我们也是有缘,您就当是给我积德了吧。”
“这……”老妪面露难色,但是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只好长叹一声,对着芜绿说道:“你们家小姐人真好啊……若是碧晴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就好了……”
“碧晴?”单如卿听着这名字就忍不住微微一笑:必晴,真是个阳光又可爱的名字啊……不知道会是谁呢?
“老奶奶,碧晴是谁?”不带单如卿开口,芜绿就心领神会的问道。
“就是他。”老妪对着怀里的孩努了努嘴,一双黑眸里暖意点点散开,“这是他父母取的名字,碧玉的碧,晴天的晴。”
“哦?那他姓什么?”单如卿禁不住有些好奇了:这明明是个男孩子,怎么取了个那么女性化的名字?难不成是他的姓很特别吗?
“羽,羽毛的羽。”
“羽碧晴?”芜绿闻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他该不会是女孩子吧?”
“不……碧晴是男孩子。”老妪对芜绿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所以她只是随口的应道。
但她对低头沉默的单如卿反倒是表现出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碧晴的父母应该是在人生最困难的时候生下了碧晴吧?”
单如卿若有所思地说道,心里却默默地念到:
羽碧晴,雨必晴,雨过必会天晴。
也不知道这对夫妇有没有熬过那人生中的“雨天”……
但看着衣衫褴褛的两婆孙,单如卿终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是啊……”老妪听到单如卿的问题后,眼睛里的泪光闪了闪,随后声音颤抖着说到:“可惜……他们没有等到。”
“等到什么?”
“西极雨晴那天。”
“西极?”单如卿惊呼出声,却不小心惊醒了在老妪怀里睡得正熟的羽碧晴,他睁开了一双朦胧的大眼,口齿不清地说道:“奶奶……肚肚饿饿……”
“哎,等茶楼把面摆出来了我们就去吃。”老妪轻轻应道,拍了拍羽碧晴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渐渐的,羽碧晴又睡了回去。
“实在抱歉……”单如卿自知自己犯了错,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老妪拜了拜。但由于她实在太久没有吃饭,所以,她忍不住脚下一软,若不是被芜绿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怕是就这样直直地跪在地上了。
“无妨,”老妪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脸色平静地说道:“西极在这个世界的最西端,那里常年下雨,但每十年会有一天的晴雨日,只有在那天,西极才会没有雨。”
“那里有人住吗?”单如卿从未听过所谓的西极,心下对此甚是好奇。
“不可能。西极的雨都是有毒的,听说是会腐蚀生物,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没有。”老妪絮絮叨叨地说着,倒也不觉得单如卿烦人。
“那……碧晴的父母为什么要等西极雨晴那天?”
单如卿不懂:绝境之地的天晴有什么好等的?难不成里面有人埋了金银财宝?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妪及时收住了话题,然后随手捋了捋额前掉下的碎发,轻轻叹道:“这头发又变长了……”
直到这时,芜绿才明白单如卿为什么突然注意起了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妪:
这位老妪虽看似衣着破烂,但却极其整洁,所谓破烂也不过是衣服缝补太多,但还不至于捉襟见肘,反倒是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而整整齐齐梳起的发髻虽只是插着一根竹筷子,但是淡淡的发香和老妪将碎发挽至耳后时,那种淡雅的气质,都显示出这位老妪出身肯定不凡。
但是,现在不是停留在这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