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福五是个很执着自己感觉的人,这种人你很难去修改她已经在感觉里设定好的公式。
比方说,一个人,是那个相貌,那个气质,那个品格,如果变了,哪怕是变好了,她也难以接受。她觉得,那就是奇怪。
所以,何必的真面目就是“绝艳比仙人”,却落在她眼里,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奇怪。
她笔挺坐那儿,浑身还都是泥,却直挺挺地,这是只要上警校的人都会养成的习惯,完全军事化训练。睁着大眼,她就上下下上地使劲瞧着何必。
“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何必知道福五现在肯定认不出自己来,要知道,原来跟着福五生活一年的那个“何必”,左脸下多大一块胎记呀,眼睛也因为假装近视没睁大过,再加上头发总遮着前额,还有自己特意去“胡整”过的五官————这要实话说,福五一点就没嫌弃过他的相貌,如今这样的女孩儿,少啊。
“要不要做笔录?”何必笑着走近些,蹲在她面前调皮地歪歪头,
他看见福五皱了下眉头,这是她不确定时的标志。
何必有些得意,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可,显然他高兴太早咯。
福五一板一眼问了许多问题,其实都是些芝麻大点儿的生活琐事。
当然还是属于他们家的,细致到他们家的马桶塞子放哪儿,何必也对答如流,这些家务活儿以前也都是他在做嘛。
按说,小五应该表现出欣喜若狂,就算她忍得下来,也该痛哭流涕呀,比如,抱着他大哭“何必,我们的孩子没了,都怪你!”
却,
越问,何必开始越不是滋味。
怎么,她见着自己不高兴?
不,不是高兴不高兴,她这是什么样子!
她还在问,可显然越问表情越来越难受起来,好像是糟了大糕,想哭又哭不出来!
《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