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难以形容的累,扮演自己不熟悉的角色原来是这种感觉,能让这种事如同吃饭喝水般随意的谯越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将军,您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休息片刻?”追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把茶杯放在身边,对自己说道。
“啊,就这么办吧。”还不到逞强的时候,必须为那个时候保存力量,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了一阵,人却怎么都睡不着,迷迷糊糊之间司马朗脑中又再回想起自己和皇帝陛下的最后一面。
“陛下龙体如何?”先比自己进入内室的谯越出来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司马朗只好上去主动发问。
“陛下让你进去,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没什么语气,相处久了司马朗还是听出来谯越内心的复杂和焦躁。
“……好吧。”再多说什么都没用了,司马朗推门走入内室。
床上的杨萧虚弱得看不出任何生命力,仿佛深秋叶子落尽的树木那般让人心疼,见过生死的司马朗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已经不行了,还撑着口气全靠精神的力量。
“司马卿,过来。”印象中总是怒气冲冲的杨萧,如今连上却洋溢着某种解脱的光彩。
“陛下……”司马朗有点想哭,他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深知杨萧为了成为一个好皇帝付出了多少外人看不到的艰辛和隐忍,可他偏偏又哭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流泪只会让杨萧不高兴。
“想哭就哭吧,憋着多难受。”杨萧用尽浑身力气挤出一丝笑容。
“陛下!”突然间脑海中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重叠起来,那位对他人想法极度敏感的皇子殿下与眼前行将就木的虚弱皇帝合二为一,司马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了。
“虽然不该在这时候说话,抱歉朕实在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笑容渐渐消失,杨萧连做出个表情都很困难了,他的嘴唇因为缺血而发紫,呼吸也开始不顺畅。
“陛下有何吩咐,微臣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没有办法见证他的君临天下,起码也要完成他的遗愿,此时此刻司马朗心中只剩下这个想法。
“说出来可别觉得朕疯了。”杨萧的眼神像个正在恶作剧的少年,“朕打算让卿来协助定远侯承袭皇位。”
“由我来么……”司马朗确实很讶异,倒不是因为皇位的继承者是定远侯而讶异,而是这个托孤重臣的任务杯交给了自己。
定远侯的能力比杨萧要强上很多,这一点就连司马朗也承认,定远侯麾下更是文臣武将人才济济,所以所谓的托孤重臣不过是让定远侯更方便接收直隶领地,这个职责明显谯越更适合。
“朕准备让樵卿协助襄王登基。”杨萧接下来的话马上就给司马朗来了一记晴天霹雳。
“什、什么!?”司马朗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陛下这是想让帝国再一次发生内战吗?
“内战是迟早的事情吧,定远侯是个强硬之人,一定会利用皇权压制地方,而那些诸侯也不可能放弃手中的利益。”杨萧叹口气,“与其等到两边都积蓄起力量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还不如由朕来将其提前引爆,也算是朕这个不中用的皇帝给臣民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司马朗呆愣愣地看着杨萧,事实却如皇帝所说,矛盾迟早要激化成战争,把矛盾提前引爆会让战争给民众造成的损失局限在最小,如果是由谯越提出来的建议司马朗绝对会称赞它的精妙和用心良苦,可这个提案怎么看都是杨萧自己想出来的。
眼前这位皇帝,躺在病床上的几个月里都在思考这件事吗?
“司马卿,快点给朕答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杨萧已经面无人色。
“陛下,臣有一个建议请陛下垂听。”心底涌出的感动之情让司马朗不由分说地讲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