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千算万算,始终都没算到,对方竟然说不接电话就不接电话,甚至连短信都不回了。徐主任等了一晚上,等得不耐烦了,又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通信商提醒他,对方已经关机了。
这时候,徐主任是真的急了。对他来说,对方拒绝沟通比什么都严重,因为他这样他就没办法知道对方下一步的行动了,更别提想办法套出对方的信息。
他不死心,又发了一条非常诚恳的短信过去: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办了,咱们见个面吧,我是非常有诚意的,我再给你一笔钱,咱们就把这事给了了。如果你担心我会耍诈,那可以指定一个地点,我把钱放在那儿,你去拿。
他可以在钱里面放追踪器或者做记号,也可以在放钱的附近安放几个针孔摄像头,不愁找不到人,但前提得是对方愿意露面。
只是他的这条信息照旧还是完全表演给瞎子看了。因为沈容发高烧昏过去了。
这天晚上,她一度烧到四十度,私人医生过来给她打了针,又开了药。芳婶守在床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一晚上,直到天亮的时候她的烧才退了下去。
沈容睁开眼,嗓子发干,说话都困难:“芳婶,水!”
发烧的病人容易缺水,芳婶连忙把放在保温杯里的温水拿了出来,递到沈容手里:“你昨天淋了雨可糟了大罪,以后得好好养养,不然啊,以后有你的苦头吃。陆太太,你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刚小产,哪能淋雨啊!”
淋个雨都要大病一场,当初原主究竟是怎么撑过挖肝挖肾挖子宫,还活到四十几岁的。沈容好奇地问系统。
系统:因为她是女主!
这是什么扯淡的理由,沈容彻底无语,她就不该跟系统讲逻辑。
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会儿,芳婶又给沈容端了一碗粥过来:“先喝点粥,休息一会儿,中午想吃什么,芳婶给你做。”
沈容没什么胃口,把粥喝了:“随便吧,我不大想吃。”
“那中午再说吧,陆太太休息,有事叫我。”芳婶接过碗出去了。
“嗯。”沈容靠在床头上,恹恹的,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休息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扫到了放置在梳妆台镜子前的手机。她记得昨晚洗澡之前,徐主任非要给她打电话,后来她在浴室昏了过去,也不知后来徐主任说了什么。
沈容伸长胳膊,把手机拿了过来,一按手机没反应,看样子是没电了。她把手机插上,过了几分钟再按开机键。
一开机,一大堆信息就涌了过来,未接电话好几十个,除了有三个是景纬打来的,其余的全是徐主任的电话,除此之外,他还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
一一看完,沈容心里有底了,看来自己昨晚没回信息让徐主任很着急啊,他已经坐不住了。
果然,她才开机没两分钟,徐主任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而且只响了两声,电话就挂断了,紧接着他的信息进来:约个时间地点见面吧!
这么遵守规矩,看来就是多晾晾他。沈容莞尔一笑,给他回了一条信息:目前恐怕不行,我生病了,下不了床。
当然,她的病没这么重,但刚才芳婶说了,女人小产比生孩子还伤身,不好好修养,以后可能会造成终身不孕。终身不孕什么的沈容不担心,这又不是她的身体,但她怕因此而造成任务失败,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沈容决定,未来一个星期都不出门,先把身体养好。
徐主任不知道这事,只以为她是在推脱,非常不高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沈容回了他一句:等你做完手术!
徐主任再发消息,沈容这边又不回了。
他按捺不住,又开始了夺命call。
沈容正在看新闻,被他扰得烦死了,干脆把他拖进了黑名单。这下,世界终于安静了。
沈容盯着一段新闻视频,里面吵吵嚷嚷的,原主父母、弟弟被人推搡、怒骂,沈父气得老脸通红,沈母不停地抹眼泪,沈耀眼睛血红,那狰狞的模样,若非沈母死命拽着,早上去狠狠揍隋家小子一顿了。
配合着这条新闻的还有一段解说,听完解说,沈容大致明白了。隋家人以隋家那小子的病说事,又上沈家来要钱。
四个多月前,沈耀因为哥们义气,打了隋家那小子,把人打得不轻,当然就被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花了好几万,这笔账当然要算到沈耀头上。
隋家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不然就不答应和解。怕唯一的儿子坐牢留下案底,沈家父母想尽了一切办法,凑齐了这笔钱,给了隋家。按理来说,这件事就应该了了才是,隋家又跑去闹做什么?
沈家是什么家底,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那所谓的二十万早就把沈家给掏空了,哪还拿得出十万来,他们这么不依不挠地找上门去也闹不出钱来啊。
过了一晚上,新闻的热度已经降了,只有零星的角落还有这条新闻的踪迹,热搜也早就下了,不像昨天铺天盖地都是这条新闻,因而沈容也没想到这是薛明逼她出去的手段。
她拿起手机,输入了沈耀的手机,但却迟迟没有拨通。
虽然原主的家庭有点重男轻女,父母更疼惜儿子。但因为父母要上班,沈耀从小就是由原主带大的,两人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很小的时候,原主去哪儿,沈耀都跟着,姐弟俩的感情非常好,甚至超过了对父母的感情。
沈耀很依恋这个姐姐,在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偷偷塞给姐姐,原主上大学后自己挣生活费,沈耀一有钱,就悄悄塞给她。在外面,谁要说姐姐一句坏话,他就像小炮仗一样冲上去跟人干架。沈耀的哥们都知道,他就是个十足的姐控,说他的坏话可以,但不能说他姐一句不好。
这是原主当初知道弟弟闯了祸后愿意去夜场上班挣钱的原因。父母的恳求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放不下这个弟弟,不忍心让这个弟弟小小年纪就落下案底。而沈耀这小子除了冲动点,好讲江湖义气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他就是一典型的中二少年,哪个人年少的时候没有过中二病呢,只是沈耀的中二病严重了点,时间长了点。
犹豫了一会儿,沈容还是放下了电话。
“我以为你会打按捺不住打电话。”门口响起韩一繁带笑的声音,他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应该是把沈容的犹豫全看进了眼里。
沈容打了个哈欠:“我打电话又能怎么样?隋家人再凶,也不过是小老百姓,求的不过是财,要不到钱,闹一阵也只能不了了之。我要真给他们打了电话,万一被陆昊远知道,那才是天大的麻烦呢!”
陆昊远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眼也不眨地杀死,更逞论这便宜小舅子了,一旦发现沈容在乎这个弟弟,他只会越加严重地折腾沈耀来逼沈容现身,这是其一。其二,沈耀都十八岁了,还这么中二,做事冲动不过脑子,好讲江湖义气,也该磨炼磨炼他的性格了,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冲动行事的时候,多替家里人想想。
所以沈容决定不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韩一繁走到床边,发了几张图片给沈容:“看看。”
这些都是昨天新闻的截图,有大v转发,有热搜排行,有新闻媒体报道,还有新闻推送。
“看出什么了吗?”等沈容看完,韩一繁低头看着她问道。
沈容瞧明白了,她把手机放下,神色凝重:“隋家是被人鼓动出来的,有人在操控这件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是陆昊远干的吧!”
韩一繁把景纬昨晚调查到的资料丢到沈容面前:“你猜得不错,差不多吧!”
沈容翻开,里面有薛明的人接触隋家,给了隋家五十万,让他们找沈家要钱的照片,还有隋家找上门闹时,薛明的人就站在外围的照片,还有他们跟踪沈家父母的照片。有的照片可能是从监控上截取下来的,不是特别清晰,但这些东西足以说明,陆昊远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沈家人,就等沈容自投罗网。
“昨天那事是薛明闹出来的,他还在你父母、弟弟的手机上装了监控,你要真打过去,他马上就能知道你住哪儿!”韩一繁淡淡地说。
沈容心底恶寒,她真是低估了小说里这群人的不要脸程度。这不是法治社会,这是一群神经病为所欲为的世界。
“谢谢你提醒我。”沈容领了韩一繁这份情。虽然就算韩一繁不说,她也不会打电话,但不知道内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错了呢!
韩一繁微笑着接过资料,饶有兴致地盯着沈容,似乎在看她单薄的身躯里还能迸发出什么能力,来抵御这种强权带来的迫害。
“你准备怎么做?”
沈容也没让他失望,几秒后就有了主意:“这个事情得劳烦韩总帮一下忙了。”
韩一繁挑眉,半开玩笑地说:“我借十万块给你父母?”
“不用。”沈容好笑,“我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以后不管是陆昊远、薛明还是徐主任、付静萱都不会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不过我现在身体不好,不方便露面,也没有人手,恐怕得劳烦韩总派个人去办这事了。”
韩一繁被他说起了兴趣:“可以。”
“行。”沈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韩一繁听完后,看沈容的目光带了几分激赏:“我现在有点相信圈子里的传闻了。”
“什么传闻?”沈容好奇地问了一句。
韩一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英明神武的陆总被个夜场女给算计了,以前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传言有时候未必为虚。”
沈容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原主当初可没算计陆昊远,是他自己酒后乱性,更准备的说应该是他借酒发情,事后又赖到原主身上。一个真正喝醉了,不省人事的男人可乱不了性,所谓的酒后乱性不过是这些人替自己的纵欲找的借口。
“谢谢韩总夸奖。”沈容可不觉得一个女人有刺是坏事。但很显然,这本小说里的男人就欣赏那种所谓的单纯、善良、天真,经常被人坑害的女人。
韩一繁被沈容的厚脸皮给闹得无语,起身摇头离开了她的卧室:“我会吩咐景纬去办这件事。”
***
第三天,沈家父母都快被隋家人逼得崩溃了。有好几次,沈耀都差点提着菜刀出去跟隋家人干一架,都被哭肿了眼的沈母给拦住了。
女儿失踪了,儿子再出了事,他们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沈父沈母无奈之下,向隋家提出打欠条,分期付这十万。隋家当然不肯同意,他们的真正目的又不是要钱,而是要逼沈家大女儿出来。
可无论他们怎么逼,沈容都没现身,也没跟沈家人联系过。
眼看陆昊远给出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薛明很头痛。最为陆总的特助,他连个一无所有的女人都找不到,怎么向陆总交差?再找不到人,他这特助也别想干了。
见他焦虑得嘴皮子都起泡上火了,手底下有人说:“薛特助,咱们差不多都快把全市都给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沈容,会不会她已经出事了?”
薛明瞥了他一眼:“怎么说?”
“薛特助,你想啊,沈容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和手机,现在无论是坐飞机还是火车,长途汽车,都要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她走不了啊。至于私家车,她离开医院后,你就在几大出市里面的路口派了人盯着,她要走了,咱们不会发现不了。所以她只可能还藏在市里,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她出事了,我想不到其他的。”
“刘罗,你小子还有几分脑子!”薛明半是夸奖的说道。他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就算是死,也要找到尸体,安排人查一查最近有没有身份不明的年轻女人死了!”
“好的。”那手下马上吩咐了下去。
紧锣密鼓地查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刘罗激动地回去告诉薛明:“薛特助,有了新的发现。”
“什么发现?”薛明激动得站了起来。
刘罗忙把自己查到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今天咱们的人查到西郊的时候,在开河临近王家桥那一段,在堤坝上发现了沈容的一只鞋子,挂在河边。”
终于有了突破,薛明马上往外走:“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地赶到开河边。
以往荒无人烟的开河边现在已经被几个黑西装守得严严实实的,薛明爬上了堤坝,问刘罗:“鞋子在哪儿?”
刘罗指了指挂在岸边一块石头上,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的鞋子,盯着看了几秒:“确定这是沈容的鞋子?”
“这是医院里那个小美护士的鞋子,鞋子是外地一家非常小众的牌子,本市没有店铺,也很少有人穿,沈容那天就是穿着这样一双牌子、尺码的鞋子跑出了医院。我们在鞋子里还看到了一点干涸的血迹,已经采样做dna鉴定了,再过一会儿,就会出结果了。“刘罗有条不紊地说道。
薛明很满意,静静地站在岸边等着。
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那边打来了电话,给了他一个确切的消息:“血迹经过鉴定和比对,确定是沈容。”
也就是说,沈容真的从这里掉进了河水里。
但无缘无故地她跑到这么高、这么偏僻的堤坝上来干什么?
也许她的尸体能给他们答案。薛明扭头吩咐刘罗:“安排人在这一片及下游打捞,再查一查这附近的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