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贤志原先住的大院里来了一个斯文男子,向周边的群众打听王贤志老婆的为人。
这个大院子总共有七八户人家,都是外地入城打工的外来工,住在这里的时间也挺长了,一说起王贤志的老婆,大家都摇摇头,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摘着菜,她应该是进城为儿子媳妇带孩子的,听到斯文的话便说了:“我也不明白四眼仔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好吃懒做,贪慕虚荣,整天想着发财,也不知道出去勾搭了多少男人。四眼仔不知道而已,每日上班七点钟出去,晚上十点钟才回来,累得跟一头牛似的,挣钱给老母治病,给那女人挥霍。亏四眼仔还以为她在家伺候老母,那女人,是活生生把老人家虐待死的。”
斯文男子一听,便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老婆婆身边帮忙摘着通菜根,“怎么说?难道她对老人家不好?”
从二楼下来一个民国丫鬟打扮的女子,是酒楼里的工装,她端着一盘衣服走下来,院子里有水井,是早些年打下来的,院子里的人洗衣服都在这里打水,可以节省自己家的水费,她听到斯文男子的问话,不由得笑了,“不好?不好是什么概念?你见过有人大冬天的,打冷水给老人洗脸吗?你见有人给潲水老人吃嘛?你见过动辄便打打骂骂老人的吗?王婆婆就是给折腾死的,要不是孙女孝顺,每日回家伺候着,王婆婆早就没有了。不过如今死了倒也算是解脱,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
“有这样的事啊?”斯文男子摇摇头说。
“还有很多呢,保管你想不到,我们也明示暗示给四眼仔说过,不过四眼仔回去问了王婆婆,王婆婆却说没有,她就是免得儿子为难。也试过好几次想叫人买老鼠药,可谁敢去买啊?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你是没见到她死之前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皮包骨,一点肉都没有,轻得连喜悦都背得起来。出事那天不就是喜悦背着出门的吗?”
“哦?出事?不是病死的吗?怎么出事?”
“是病了,病好久了,不过却不是因为病死的,具体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喜悦背出来的时候她一头的血,后来送去医院救不活了。后来听说是掉到地上,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掉到地上呢?而且出事之前,那赵秀梅还破口大骂,应该是老人尿床了,骂得恶毒啊,我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那会儿我带着孙子在做饭,没上去看,没多久就-喜悦背着她下楼了,一脸的血,可怜啊!”老婆婆把地上的菜放入篮子里,回想起那日的事情,她还是白着一张脸。
“那是喜悦背下楼,赵秀梅呢?”
“过不久她也下来了,一路小跑出去,还是修车明开面包车送去医院的。可当晚十二点多就送了回来,说是不行了。你知道我们这边风俗,死也不愿意死在医院,所以打了强心针送回来,第二天早上去的。去火葬场的时候我们大院很多人都去了。四眼仔对我们也不错,是个挺心善的人。可怜啊,前段时间被车撞了。肇事司机还跑路了,后来他们连这里也租不下去,搬到出租村去了。”老婆婆是周边乡镇入城的,也算是本地人,可没有户口没有房子,只能租在这里较为好点的地方。
斯文男子又问了好些事情,大家说起那赵秀梅,都吐槽般倾吐,说完了才问斯文男子,“你是四眼仔的谁啊?怎么这么关心他们的事情?”
“我是喜悦表姐的员工,喜悦的表姐想知道自己的外婆生前过得好不好,便让我来了解了解,大家放心吧,王贤志现在很好,我老板给他们父女买了房子,过一段时间等装了假肢,他会带喜悦回来看大家的。谢谢大家的关心。”这斯文男子是欢喜集团的保安部经理,别看他斯斯文文,可功夫好着呢。
大家听了都替王贤志父女高兴,确实啊,大家相处了也有几年了,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早处下了深厚感情,其实他们都借过钱给王贤志,至今未还,可谁也没有去追讨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一群生活在社会底下层的人虽然平时有些愤世嫉俗,可都是用心生活,用热情过日子啊。
保安部经理走了,回到公司他径直上了胡喜喜办公室,坐在胡喜喜面前,他打开录音笔,把方才大家说的话都放给胡喜喜听,他一个字不说,心里却恨不得找到这个女人然后狠狠地揍她。
胡喜喜听完了,脸色没变,只是放下手里的笔,拿起录音笔放入手袋中,对经理说:“行了,这事儿你就当没听过,谢谢!”
“那我出去了!”经理站起来,他跟胡喜喜也几年了,知道她越是没表情越是震怒,至于她会怎么做,相信她有分数了。
经理走出去把门关起来,胡喜喜拿起电话,拨打了胡锦明的手机号码,“帮我到市一医院查一件事情!”
不管外婆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就凭你往日这般虐待她,我便要你生不如死!
她盛怒之下,任何人都不见,任何电话都不接,只等胡锦明给她答案,相信要查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不会花他很多时间。
果然,在下班之前,胡锦明打给她,“家属说是摔在地上,刚好磕在一只破碗上,导致动脉出血,血止住了,可人也救不回来。事实上她身体的器官都衰弱了,就算这一场意外不死,也不能熬很长时间。警方也曾经介入,做完笔录认为没有可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