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定册封分府邸(1 / 2)

中宫 番茄荔枝饭 3202 字 2022-07-17

凤羽宫跪受教导,是魏子凌进宫来以后,第一次有人把真实的前朝宫廷生活牵绊铺成他眼前的一幅画卷。

虞澜清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风,带来远处的几缕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她不避讳的提起李氏,那段往事从魏离口中说出来带着愤怒和怨恨,从虞澜清嘴里讲出来,更温和几分。

虞澜清把宫变轻描淡溪的带过,一句‘哪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一句‘家族重任一个弱女子如何反抗’,惹红了魏子凌的眼。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有得选的,只是贪婪野心攀升,选了一条死路去走。

可虞澜清依旧希望他心中不要怨恨自己的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虽生未能养,但李乐荣的本意,绝不是要抛弃自己的孩子。

“你父皇是天子,眼前是天下人,背后也是天下人,权力巅峰,至高无上的位置,孤独又寂寞得很,天子不能彷徨,不能软弱,不能有太多的羁绊,他当然在意你,否则也不会认下你,子凌,别怨恨你父皇,他心里也有不能告知旁人的伤痛,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相处,但你相信皇母后,父子亲情,血脉相连,总有交融到彼此贴近理解对方的一天,人生在世,万不能过于为难自己。”虞澜清拉过魏子凌的手,跪了这许久,傻孩子也不晓得自己起来。

魏子凌感受到虞澜清手心的温热,月颖搬来绣凳,就放在虞澜清身边最近的地方。

“本宫知道,你到学院去,是想和云熙他们一块儿念学,瞧见各宫的娘娘们,也想着能搬去哪一处住下,但不是本宫和皇上不为你安排,而是过了年节,明年的五月,便是你们三兄弟的大日子了,不是不给,是没有必要给。”虞澜清继续为魏子凌解答,翻过这个令人煎熬的年底,明年还有明年的热闹。

“大日子?”魏子凌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大日子?”

虞澜清笑起来:“定册封,分府邸。你,子善,子策,都已经是大孩子了,按照大魏的祖训,皇子到八岁后,便要分府别居。”

魏子凌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若是给他安排一个嫔妃来抚养,没有几个月自己又要出宫去,的确是没有必要这般折腾。

“皇子与嫔妃朝夕相处,先祖此举,不仅仅是防止身为宫嫔的母亲过于教唆皇子,影响皇子的品行人格,也是为了让皇子们从皇宫走向民间,锻炼心智,开阔眼界,京城里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数不胜数,这些公子哥儿,同样也会成为你们新的路途伙伴,结交什么样的人,与何人为伍,更是考验皇子的另一项重要标准,子凌,既然写作魏姓,便不可自轻自贱,妄自菲薄,你是皇子,也是芸芸众生中与旁人没有差别的其中一个,本宫希望你能放宽心,去迎接属于你的新的人生。”虞澜清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看着魏子凌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终于看见了一丝别样的光芒。

那是摒弃曾经,向往将来的曙光。

人不能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绝不要让自己变成怨天怨地,禁锢内心的可怜之人。

需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虞澜清希望魏子凌不要去做可怜人,更不要去做可恨人,天高广阔,一定要做顶天立地之人。

魏子凌兴奋又心酸,他第一个顶撞的人就是虞澜清,如今坐在这里同他解惑的人,也是虞澜清。

皇后贤德,受人爱戴,十年如一日备受天下人称赞,若非发自内心的清澈温柔,是绝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一点都没有把自己母亲的过错迁怒在他的身上,在虞澜清的眼里,李乐荣是李乐荣,魏子凌是魏子凌,他是独自活着的人,不该为死去之人的罪过背负一生的痛苦。

“皇母后。”魏子凌喉间有些哽咽,刚坐下没多久,自己又跪下了,“子凌不懂事,进宫便言语挑唆,引四弟入歧途,只想着是能见到皇母后或者父皇最快的法子,却没思虑周全会不会伤害到旁人,见到皇母后和父皇,又心怀愤怒怨恨,把满腔的委屈都发泄在皇母后这里,是子凌错了,皇母后不但不责怪,还耐心教导,请皇母后受子凌一拜。”

他忍不住哭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不被关心重视的委屈这一刻像是得到了宣泄,太多问题和疑惑也只能埋在自己的心里,他是不懂,很多事情都不懂,为什么自己没有母亲,为什么自己不去念学,为什么要磕头一拜也是释怀,魏子凌抬起手袖捂着脸,在虞澜清跟前终于不再拼命遮掩,故作成熟。

就算经历了再多,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虞澜清温柔的话,温暖的手,不就是自己幻想了千万次的母亲的模样么?

月颖赶忙上前把魏子凌扶起来,笑着用打趣儿的语气同他说话:“二皇子切莫多礼了,皇后娘娘眼窝子最浅,待会儿也陪二皇子一块儿哭上,奴婢可劝不过来。”

魏子凌破涕为笑,眨巴眼看虞澜清,越看越觉得好看,虞澜清嘴角勾起的一抹莞尔,像是清晨落下的第一缕晨晖,魏子凌紧张的扯紧衣角,一张脸通红。

坐了许久,算着时间魏离也是要来了,两人刚闹了别扭,暂时别碰个照面最好,虞澜清让月颖把魏子凌送出去,莫姑姑还在廊下候着,见是月颖出来送人,还格外感激的道了声谢。

魏子凌神情里多了几分豁达,嘴角似有似无的一抹笑意也叫莫姑姑看呆了。

自己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魏子凌也并不开心,皇后娘娘真乃神人也,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好像就把魏子凌的心锁给打开了。

牵着魏子凌往回走的路上,莫姑姑忍不住问一句:“皇后娘娘和二皇子说了什么,二皇子这般开心?”

魏子凌走路有些飘,只说是秘密。

莫姑姑愣了一下,随后浅笑起来,没再多问。

之后的几日里,虞澜清身子稍微将养好一些后,便到慈寿宫继续祭拜太后。

常常独自一人呆到夜里,呢喃自语,不知道在和太后说什么。

这是虞澜清自己的心结,自己走进去,自己走出来,满腔的话说尽,兴许也就放下了。

十八日后,太后下葬,百姓沿街跪拜,皇上皇后亲送。

浩荡到震撼的场面,谥为大圣孝皇太后。

太后葬毕,为着三月的孝期,今年的年节一应不办,沿街不许鸣鞭炮,更不允许挂红绸,只许在家中关门设宴团聚一下,算是皇帝的几分网开一面。

宫里比外头还冷清,皇上皇后都没有任何要摆宴的心思,大圣孝皇太后的牌位还留了一份在宝华大殿供奉,年三十的晚上,魏离在乾明殿接见大臣,虞澜清跪在宝华大殿诵经,说是想陪陪太后。

至高无上的位置,孤单的又何止是魏离一人。

虞澜清安静的看着上方的牌位,已经不念了,只是习惯了到太后面前诉说,能有人指点指点自己,如今没了,她也依旧改不掉这个习惯。

魏子凌是头一次在宫里过年节,偏偏今年的年节一点也不热闹,各宫各院反而比平时还是冷清一些。

魏子凌并不在意,缠得莫姑姑没办法,只能带着他去凤羽宫,到了才晓得皇后不在,早就到宝华大殿去了。

魏子凌问了大殿怎么走,一溜烟的往前跑,莫姑姑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二皇子,您慢些跑。”

他没听见,像阵风一样。

宝华大殿恢宏,带着几分神圣,魏子凌探头探脑的在门边往里看,却听见里边有说话的声儿。

“儿子从前辜负母后,如今便陪母后一同跪着吧。”

是魏子善的声音。

魏子凌伸出只眼睛望进去,虞澜清旁边跪着月颖,正帮她整理经文,魏子善就在虞澜清三步远后的地方跪着。

“你是好孩子,母后知道。”虞澜清应声,倒是没回头。

“定封在即,儿子有话想问问母后。”

虞澜清顿了一下,便过脸看魏子善,吓得魏子凌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直接就蹲下身子捂住了头。

“你想问什么?”

魏子善吞了吞口水,宝华大殿空空荡荡,一丁点声响都会被放大,虞澜清的目光很镇静,像一汪湖水。

“儿子想问问,父皇想好要给二弟什么定封了么?儿子没用,不敢到父皇跟前去问,想着母后兴许知道一些。”魏子善是担心魏子凌的,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看得出来魏子凌不是个惹是生非的混账性子,若是魏离只单给个封字还算好,万一封个郡王,岂不是要派离京城?

魏子凌听见魏子善提起自己的名字,有些错愕,听着语气,像是担心自己。

“兄友弟恭,你学得很好,身为兄长友爱,幼弟们才会恭敬,你与子凌虽接触不多,可你已然有兼爱天下之心,母后很是欣慰。”虞澜清夸赞魏子善一句,他虽然离开了凤羽宫,可周芷溪给予的全部爱意,依旧让魏子善成为了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如同当年起名时对他的期盼一样。

而当年魏云熙或许只是无心的一拽,却拯救了魏子善濒临崩溃的灵魂。

这便是手足亲情该有的凝聚力量。

魏子善并没有因为虞澜清的夸奖而沾沾自喜,他眉头紧锁,品出虞澜清话里的几分敷衍。

这般转移话题,看来是她心中自有打算,不想让魏子善过多干涉,母后。。。怕自己惹了魏离不痛快吧。

他及时闭嘴没再多说,虞澜清很满意,魏子善有品格,有手腕,心里剔透,又懂得审时度势,大学士总说,他是栋梁大才,虞澜清却不那么以为。

魏子善是帝王之才。

不该因为任何的缘故,否认埋没他这一点。

哪怕是太后,当初也曾经称赞过魏子善,这群孩子里,最像魏离的,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