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颖等在外边,原本想着江湄和洛文茵还有好一阵的话要说,却没想到江湄比她预计出来的时间要早了许多。
只是江湄神色沉重,踏出门那一刻,月颖甚至看见了一丝杀意,不过眨眼间,便又消散了。
江湄把手中空了的食盒递给一旁的飞花,转脸看向月颖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笑意:“劳烦姑姑久等了。”
“小主怎么不多留会儿?”月颖跟上洛文茵的步伐,多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已经从里头关上了。
江湄走在前边,月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语气冷清:“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自然就出来了,姑姑也好回去给娘娘复命。”
江湄与月颖在大院儿分开,月颖快步回到凤羽宫,说江湄已经看望过了。
虞澜清颔首示意自己晓得了,顿了一下,又道:“我给江美人恩典的消息都传出去了么?”
“已经传出去了,宫人们都瞧着奴婢跟江小主去的。”月颖应一声,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传播消息的速度,她此时回到凤羽宫来,想必宫中的小主们都已经知晓了。
虞澜清问过才安下心来,饵已经抛出去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和往常一样作息就好,想要咬饵的鱼,自然会自己上钩的。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三日的时间,李乐荣便又接着探望虞澜清身子的理由,站到了凤羽宫宫门口。
虞澜清此时的胎像已经稳固了,凤羽宫的大门上午才大开,李乐荣午后便已经过来。
这回依旧还是没有打伞,幸而天气不算太热,否则回头身子不适,还要传闲话出去赖在虞澜清的头上。
绣心本是要自己做主去打发了的,还没到宫门口就被月颖拦下了,月颖附耳小声说了几句,绣心抬眼和月颖对视,很快便明白镇定过来,跟在月颖身后一块儿去迎李乐荣。
月颖素来喜怒不言于色,是以她如何客客气气的说话,都是李乐荣预料之中的事情,她特别留意去看绣心的脸色,却发现今日连绣心都是笑着的,反而一时心中没了底。
“小主来得真巧,上午才刚开了宫门呢。”月颖客套一句,却没有要主动领李乐荣进门的意思,看样子,像是在等着李乐荣自己开口。
李乐荣讪讪一笑,听出月颖话里几分嘲讽的意思,却还是故作听不明白,往里头瞧道:“听说姐姐胎像坐稳了,特意来陪姐姐说说话,我与姐姐一前一后有孕,更是有缘分。”
绣心闻言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想啐李乐荣一脸唾沫星子,她还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皇后娘娘的好福气,又岂是她能比较的?还说什么有缘分,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小主既然诚心过来,便随奴婢进去吧。”月颖这下才做了请的手势让李乐荣进去,露水赶忙搀扶着李乐荣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慢慢往里走去。
进了屋,便瞧见虞澜清正在把玩江湄那里送来的木剑,桌子上还放着绣了一般的寝衣,虞澜清算着李乐荣是肯定会第一个来的,所以早已经把缝制的小孩子的物件都收了起来。
“姐姐。”李乐荣挺着肚子给虞澜清行礼,虞澜清特意慢了一步放下东西抬眼,生生受了这一拜后,才道赶紧赐座上茶。
李乐荣瞧得出虞澜清是故意的,深吸一口气坐下后,抬手擦了擦方才太阳底下晒化的脂粉,好半响才开口道:“姐姐是还在怪我有孕了不告诉姐姐,之后也没来看望姐姐的事么?”
她竟还敢自己提,绣心撇她一眼,想听她能说出个什么说辞来。
可虞澜清并不想听,李乐荣会说什么,她自己想也想得到,无非还是绕着自己肚里孩子的事情说话,自己到底也不能责备她什么,她怀着皇嗣,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理的,所以虞澜清不想听这些闹心的话。
“你今日过来,本宫瞧着你气色好多了,现下你月份也大了,偏又遇上皇上出征,生产的时候兴许也不能陪在你身边,若是心里害怕,便同本宫说说,或是到太后宫里多坐坐,太后是过来人,总能叫人安心些。”虞澜清绕过李乐荣的话,把话题引到她的肚子上,如今她的肚子已经大起来,虞澜清却还没有显怀,倒也愿意先宽慰着李乐荣的心情。
毕竟。。。当初德妃血崩而亡的事情,所有人都还记得的,心里想着自然害怕。
李乐荣抬手抚过自己的肚子,听虞澜清说这样的话,心中实在五味陈杂。
原本她有孕,又升了位分,一举便成了后宫里最瞩目的人,仗着这个孩子,出入乾明殿也比从前方便,跟在魏离身边的时间也多起来,眼见着便要往宠妃的路上走了,偏虞澜清也有了!
皇后的这个嫡皇嗣一来,便显得她肚子里怀的这个像是可有可无了,魏离对她孩子的期待值更是急剧下降,李乐荣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怎会愿意看着虞澜清把所有的目光风头都抢尽了?
她只盼着虞澜清生下个女儿来,只有如此,她的孩子才能重新得到重视。
原本在生产前是不必到虞澜清这里来了,可偏偏魏离不在了,她不得不来求虞澜清的手谕和恩典,否则想要母家进京,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就是因为心里害怕,身上又一直不舒服,所以才不敢来姐姐跟前,怕姐姐担忧。”李乐荣转了换眼珠子,顺着虞澜清的话便往下说,“还是姐姐的身体好,听刘太医说,姐姐便不像我这般孕吐得厉害呢。”
“你这样反复不适,太医可说有什么不妥?”虞澜清笑着问道。
“倒是没诊出什么问题,像是个皇子,才如此顽劣的折腾我,不过只要孩子平安,我受些苦也没什么的。”李乐荣扬眉,说皇子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明显闪过几分得意,落在虞澜清眼里,瞬间就明白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想来是花重金买了哪个太医的诊断,已经晓得是男是女了。
若真是个皇子,也算是她的福气,总归是有个终身的倚仗了。
虞澜清却不关心这个,她的孩儿是男是女都好,自己都会真心爱护,且。。。她自己也不希望第一胎生下来的就是皇子,如今她身边还有大皇子在,如今更多的心思,虞澜清想多放在大皇子的身上些。
“茶都放凉了,小主怎么也不喝?怎么,怕咱们娘娘在这茶里头动手脚么?”绣心越听李乐荣说话越来气,大家都是怀着身孕的人,就她能生皇子么?!气不过,便腆着笑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开了口,“要不这茶奴婢还是撤了吧,想来小主在外头晒了那么久的太阳,也是不怕热的。”
虞澜清正巧端了茶盏喝了一口,抬眼正瞧见李乐荣瞪着绣心,心头觉得冷,便开口吩咐道:“这茶泡的不好,都撤了吧。”
她看李乐荣那样的神情,自己也不愿意她喝了,万一之后真闹不适,自己是有嘴也撇不清楚的。
绣心楞了一下,还要再说,月颖就蹭了她一下,赶忙上前收捡:“像是下头的人糊涂,拿了陈年的茶出来了,奴婢这就撤下去。”
月颖端上李乐荣手边的那盏,示意绣心也赶紧端上虞澜清手边的跟出来,绣心不情不愿的撇了李乐荣一眼,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跟着月颖出去了。
李乐荣看着绣心的背影,冷笑一声,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又换上一副可怜样,小声道:“月颖姑姑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甚是稳重,今日绣心姑娘可是心情不好?我瞧着怎么说话有股子火药味儿。”
“那丫头总是这样,你不必往心里去。”
说罢,虞澜清又沉默下来,转身重新把木剑拿在手中,仔细去瞧剑柄上雕琢的纹路。
李乐荣坐了会儿,聊了那么久,也没聊到自己想说的事情上,她是有些急了的,思衬再三,觉得自己还是得说得直白一点,否则虞澜清是永远不会接话的。
“姐姐,我还有个事,想求姐姐的恩典。”李乐荣拽着手帕,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这个口。
虞澜清抬眼看她,勾了勾嘴角,鱼儿这么快便上钩了,她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什么恩典?”
“我如今月份大了,娘亲不在京城里,总归是心里不踏实的,本想跟皇上求这个恩典,可是现在皇上他。。。所以只能请姐姐疼一疼我了,叫我母亲能提前到京里来,到时候也好进宫陪我生产呐。”李乐荣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站起身来走到虞澜清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袖,撒娇的说。
虞澜清面不改色,听过她的话后,才缓缓道:“你母亲没有诰命在身,要住进宫里,怕是不合适的。”
李乐荣自然不依,知道虞澜清会这么说,立马便赌气般扭过了身子:“姐姐如今倒是心疼江美人多一些,洛氏犯了大错,姐姐都能特赦叫江美人去看一看她,怎么到了我这儿,姐姐就诸多说辞了?”说罢,又去攀扯虞澜清的手腕,“好姐姐,你就应了吧,我母亲虽然没有诰命在身,可。。。可也是替皇上守在我身边呀,否则我心里,实在是害怕得很。”
她果然要拿江湄的事情说话。
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在走德妃当初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