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陈氏欣慰的点点头,拍了拍李乐荣的手,看她圆滚滚的肚皮,脸上的笑意便没有消减过,小声道:“皇子?”
李乐荣羞涩的垂下眼帘,微微点了点头。
李陈氏挽过李乐荣的手,扶着她慢慢往前走,如云拦了一众的宫人保持着距离,以保证她们都听不见主子的对话。
“好,你有了这个孩子,我与你父亲便都放心了,当初你离京之前,咱们商议好的事情,你都做到了,母亲为你骄傲,如今我也到了宫里,咱们母女连心,也就快要到熬出头的那日了。”李陈氏握紧李乐荣的手,这些事情是早在魏离登基的时候,便埋下了伏笔的,只在于实行不实行的问题罢了,如今魏离打压得太过厉害,川渝总督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被荫蔽至今的,李家可都记着的,如今魏离离京出征,只留了些残兵在京中,李家得了授意,想要避开这番争端已经是不能够的了,恰好李乐荣肚子里的这一胎是皇子,如今已经快要七个月,等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便是旧贵族势力奋起反抗的时候。
天赐的良机,不能错过。
“母亲放心就是。”李乐荣点头应一句,随后看向前方,小声道,“宫中人多口杂,还是等拜过皇后娘娘后回到自己房间里讲安全些。”
李陈氏自然也明白,颔首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与李乐荣一并穿过幽深的宫道,朝着凤羽宫而去。
今日是川渝总都督夫人觐见的日子,虞澜清并没有早早的换好凤袍等待,而是一早便去了太后宫里请安,刘太医说她如今已经胎像稳固了,不必再谨慎着不敢出门了。
是以虞澜清头一次出宫门,便选着总都督夫人觐见的日子,去了太后的宫里。
京香姑姑笑着迎虞澜清进去,太后见着虞澜清便伸手拉她:“慢些,慢些,快坐下。”
虞澜清浅笑着,坐下后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母后,李陈氏入宫前在京城里大肆游行,很是威风。”
“威风好啊,哀家便怕她不威风呢。”太后笑笑,拿起手边的鱼食,起身投喂放在屋里的一盏新鱼缸里的鱼儿,“她们要故作跋扈来演戏给哀家和你看,咱们自然也配合着演下去,这戏里戏外,没准儿谁就不小心分不清楚了呢?清儿,你瞧瞧,哀家新养的这批鱼,如何?”
虞澜清明白太后的意思,李乐荣母女两人这般声势浩大之下,必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只是这秘密是什么,虞澜清还没有查出来。
但凡一个人不是蠢顿之辈,却要做着明知故犯的混账事情时,那么她一定是想借着表面的波涛,来掩盖海面下的汹涌杀机,太后和虞澜清纵着她们,如今却又挑着这个时间出门,也是冷着她们,让敌人猜不透摸不准自己的心思,却又好似猜透摸准了自己的心思,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更是一门艺术。
显然,虞澜清很明白其中的门道。
“鱼儿争食,抢得到的自然能越长越大,抢不到的,怕是只能饿死了。”虞澜清看一眼鱼缸之内的鱼儿,小声说道。
“鱼食不能投喂过多,否则过剩便不金贵,正是因为食物有限,所以鱼群才会争相向上,后宫之道,亦是如此,这鱼缸也犹如后宫的禁锢城墙一般,抢不到食的鱼儿会饿死,可抢到太多鱼食越长越大,大到鱼缸也容不下的鱼儿,也会死,见仁见智,需知,至刚则断的道理。”太后回过头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京香,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去,“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咱们便等着她们抛开肚皮,自取灭亡的那一日。”
李乐荣领着李陈氏到凤羽宫求见,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等到惜荷那小丫头按着早前月颖的吩咐出来回话:“给小主请安,给夫人请安,皇后娘娘此时正在太后宫里问安,请小主和夫人在宫门前站候片刻,娘娘很快便回来了。”
李陈氏和李乐荣对视一眼,晓得虞澜清这是不高兴了。
她当然会不高兴,若自己僭越到了这个份上虞澜清还能欢欢喜喜的接见她们母女两人,李乐荣才是要觉得奇怪起疑心了,听过惜荷的话,李乐荣挑眉道晓得了,便站到门边,静候虞澜清回来。
而虞澜清那方自有人来通禀李乐荣的动向,直到说两人站了快一炷香功夫后,太后才抬眼给虞澜清递了个眼神。
“既然都督夫人还等着,那儿臣就先回去了。”虞澜清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给太后福身。
太后看着她,心疼的嘱咐道:“皇帝不在,还有哀家陪着你,清儿,放手去做便是。”
虞澜清受了太后的鼓舞,心中也安定几分,出了慈寿宫乘坐撵轿回去,老远瞧见凤羽宫门前站着的一群人,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渗出几分冷意来。
李乐荣见虞澜清慢悠悠的回来,扯了扯李陈氏的衣袖,叫她赶紧福身行礼,李陈氏连忙撩起裙摆跪下,恭候皇后的撵轿。
撵轿在门前停下,月颖和绣心一左一右搀扶着虞澜清下来,李乐荣先道请安的话,随后李陈氏也伏跪在地,高声道:“臣妇李陈氏,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虞澜清没有回应,只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宫里,还是月颖顿了一下脚步,轻声道:“娘娘请李嫔和都督夫人偏殿叙话。”
李乐荣要抬举她母亲,狠狠打虞澜清这个皇后的脸面,虞澜清没有多说什么,给了她这个脸面。
可进了凤羽宫的门,虞澜清却还是要以普通女眷的身份来看待李陈氏,她受了诰命的规格,却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成为诰命夫人,偏殿见人,也是表明了虞澜清的态度。
李乐荣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她让如云把李陈氏扶起来,随后跟着虞澜清的步伐进了里边。
虞澜清今日没有穿皇后的凤袍,只是寻常的常服接见,可见对李陈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入了偏殿,李乐荣能坐在左边的第二把椅子上,可李陈氏只能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幸好偏殿不大,即便是这样坐着,离虞澜清也不算太远。
“都督夫人远道而来,一路颠簸,想必是累着了。”虞澜清淡漠开口,她素来见人都不热情,是以更瞧不出有什么喜怒来。
李陈氏赶忙站起身来:“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妇能进宫得见皇后娘娘,已经是李家的福气了。”
虞澜清颔首:“李嫔还有两个多月便要生产了,本宫自己也有了身孕,许多力不从心的地方,李嫔都替本宫分忧,处理得很好,如今你既然到了宫里,便替本宫多多照看着李嫔的身子,来日李嫔生产的时候有亲生母亲陪伴身旁,也多一分安心。”
李陈氏连忙应下,再次谢恩。
“李嫔年幼无知,今日犯了错,以诰命夫人的规格将夫人迎进了宫中,实为逾越,本宫便不得不多说一句,本宫与李嫔虽然相交甚好,可这宫里的规矩立下,便由不得人随意去坏了规矩,本宫念在李嫔是初犯,又是思母心切的份上,不予重责,可也不能不责,以肃宫闱,而今李嫔有孕在身不能受罚,夫人是李嫔的亲生母亲,自然也不忍看着女儿受苦,是以此番责罚,便由夫人代为受过吧。”虞澜清话锋一转,扫眼看过李乐荣,眼中掠过的一丝寒意惊了李乐荣一下,可再仔细看去,却又只能看见虞澜清平淡如水的目光了。
虞澜清的生气在李乐荣的意料之中,见虞澜清的一切言行都如同自己所料分毫不差的进行着,她心中也安定几分,却还是故作紧张的站起身来,替李陈氏辩白求情:“姐姐,我晓得自己做错了事,姐姐生气,责罚我便是了,我母亲早年间得过大病,身子一直都不好,怕是。。。怕是受不了严厉的责罚的。”
李乐荣望着虞澜清,蒙蒙水雾的眸子里尽是哀求,她见虞澜清不说话,又道:“要不,就罚抄写经书吧,也正好将功赎罪,给姐姐的孩子祈求福贵,告慰神明。”
她倒是有主意,竟然做起皇后的主来了。
虞澜清沉默的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她的这个提议究竟如何,好一会儿,才蓦然一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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