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心应下,到乾明殿前的时候,被诏安轻轻拽到一边:“绣心姑娘稍等会儿,景大人在里头同皇上叙旧呢,许久不见,今儿得了空小酌两杯,皇上高兴得很。”
绣心眨眼,没听过常来御前的有什么景大人,居然还能同皇上小酌两杯,心头好奇的很:“什么景大人?怎么没听过?”
“姑娘自然没见过,景大人早前替皇上去了皇陵戍守,近时间刚回来的。”诏安什么都跟绣心说,大概是帝后关系越发好,所以诏安常去凤羽宫的缘故,与绣心的关系也一日一日好起来。
“吃酒时间长,得等到什么时候去,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回话呢。”绣心够着脖子望一眼,什么也看不到,有些着急。
诏安赶紧把绣心拽回来:“姑娘,御前可别张望,我进去替你瞧一眼就是,你也别急。”
听诏安这么说,绣心才笑起来,给他福身:“那便有劳诏安公公了。”
她笑得甜,诏安心里也甜,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转身便进了殿里。
里头魏离正问到景胜皇陵皇子素日的情况,因着待会儿景胜还要当值,所以两人只喝了小半壶而已,诏安在一旁站了半响,说话停顿的空隙里,猜插了句嘴:“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绣心过来了,似乎是有事要说。”
景胜放才已经从魏离口中听过了皇后的为人处事,对这位皇后娘娘的顾虑尽消,反倒是格外恭敬,听闻诏安言,赶忙站起身来抱拳拱手:“皇后娘娘定有要紧的事情,微臣便先行告退,改日再陪皇上说话。”
他站都站起来了,魏离也不好再强留,便点头说好,让诏安把绣心传进来。
诏安跟在景胜后边出去,景胜撩着帘子出来的时候,正好和绣心撞了个对脸。
景胜不是那样细皮嫩肉的油面书生,却自带着一种历经世事沧桑的稳重感,粗犷却又不失俊逸的面容落在绣心的眼里,登时便像看见了戏文本子里的剑眉星目的将领。
同虞府的两位公子有些相似,却又不同,更带了几分孤冷,景胜都从她跟前走远了,绣心的视线还黏在他的背影上,久久回不过来神。
诏安凑在她耳边喊了五六声,才终于把绣心的魂给喊回来了。
“姑娘,皇上诏你呢。”诏安顺着绣心的视线看过去,晓得她是盯着景胜出的神,微微撇眉,心头说不出来的感觉。
绣心这才反应过来,准备进去前,又顿住脚步,小声问了句:“刚才那位,便是景大人么?”
诏安点头:“是。”
“他。。。常来御前么?”
“皇上有诏便会来。”诏安简单应一句,又催促着绣心赶紧进去。
绣心整理了一下心情后,才进殿把虞澜清的话说给魏离听,魏离干脆站起身来,说现在就过去。
到了凤羽宫进了屋,魏离一眼就看到虞澜清放在桌上没有打开的信封,上前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坐下后才道:“虞夫人有信送来,怎么不看?”
“母亲送信,定然是物色的人选有了着落,臣妾等着皇上来一起看,也好请皇上替臣妾参考一番,拿拿主意。”虞澜清把信递给魏离,示意他来拆开。
魏离被她这样小心翼翼的举动刺得心坎疼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皱眉道:“你是皇后,这是你的家书,何故要这般谨慎?朕与你是结发夫妻,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能依靠于朕么?朕。。。信你的。”
虞澜清看着魏离的眼睛,她本意是觉得两人一块儿看更显得有仪式感些,没想到惹了魏离多心,倒是她不好了:“臣妾,自然全心全意依靠皇上,等着皇上来一块儿看,也是因为臣妾坦坦荡荡,没有什么是不能与皇上一起分享的,臣妾只是因为想与皇上一起看而已,仅此而已。”
虞澜清说得诚恳,魏离宽了心,才肯去开信封,虞夫人写得简短,大意是问帝后安好,这些时日感皇恩浩荡,诚惶诚恐,是以用心斟酌,几经察看,最终定了云麾使许家的和太仆寺少卿秦家的。
魏离看得皱眉:“怎么都是四品的?”
虞澜清却很满意:“人品最要紧,官职如何,不打紧的。”
魏离还是有些不满意:“怎么也要选个三品的人家才好。”说着,又搁下信,“你大哥见过了么?”
“想是还没见的,门第太好的女儿难免也要更争强好胜些,臣妾想着,家宅安宁是最要紧的,就如同臣妾父母及皇上与臣妾这般,夫妻恩爱,才能事事顺心。”虞澜清就知道,若是叫魏离直接下旨赐婚,他定然会选个二品或者三品的人家,明面上人家会说皇上器重虞家,等以后虞家再立了军功,给了爵位,私底下指不定怎么给虞家扣功高震主的帽子呢。
现在这样就很好,此消彼长,没有个厉害的亲家帮衬,虞家也少几分非议。
说不过虞澜清,魏离只能点头:“你高兴就是。”
得了魏离的首肯,虞澜清才唤来笔墨回信,但愿大哥能在这两家人里寻得一个良人,好叫二哥日日看着,也动一动娶妻的念头才好。
刚封好信封准备送出去,外头便进来人说德妃不适,要请皇上过去看看。
魏离一下就想起那天晚上苏瑶瑶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他到凤羽宫来,十次里有一半她都能寻着由头把他请走,之前是念着她头三个月胎还没有稳,如今已经四个月身孕了,怎么还这样不懂规矩任性行事。
哪怕是向来通情理的虞澜清,此时也很不悦起来:“德妃不适的时间像是每分每秒计划好了一般,每次皇上到臣妾宫里,总能及时发作。”
这话便是生气了,魏离少听见虞澜清说这样的话,竟觉得高兴,回头对通禀的人摆手道:“让玉坤宫的回去,德妃不适就让刘太医去看看,上次就说要多走动,让她们宫人都好生伺候着,扶着德妃屋里屋外多走走,自然就通泰了!”
魏离本来也没想去,苏瑶瑶现在总是爱哭又多嚼耳根,他不太喜欢,还是每次来凤羽宫好,清净,也放松。
皇上留下来没走,绣心和月颖站在一旁捂嘴笑,也该叫德妃晓得点规矩,别以为有了身孕就无法无天的,这个后宫里,到底皇后才是正宫娘娘。
“快是年节了,朕想着,这是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节,该当普天同庆,与臣子合欢,就在年三十办一场国宴,把臣子们都请进宫来,好好热闹一番,如何?”魏离有自己的打算,此时只提年宴的事,是想等到时候给虞澜清一个惊喜。
方才景胜倒是给出了个好主意,魏离已经着任他去办了。
虞澜清听这话自然高兴,届时虞家肯定都能入宫来,虽要隔着几张桌子,但。。。总归也算是一家子团聚了。
“皇上此举甚好,借着年节,也可安抚臣子们惶恐不安之心,叫他们晓得,只要是尽忠皇上,安分守己,自不会重蹈贺家的覆辙。”虞澜清像是怕魏离反悔了似的,连忙点头说好,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方才德妃来请人的不愉快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臣子们也该明白感恩皇上宽宥包容之心,如有再犯,便不是天子不仁了。”
“皇后聪慧,朕在你跟前随口一说,便能与朕想到一处去,不愧是朕的解语花,看来上天自有安排这话说的不错,朕与你,便是天作之合,心照不宣!”魏离夸虞澜清,顺带着不要脸的把自己也夸了,一定要逗得虞澜清脸红才罢休,他脸皮厚,就喜欢看虞澜清薄脸皮的模样,好看的紧。
见虞澜清欢喜,魏离便欢喜,他早前对虞澜清做过的混账事,这么久以来都在尽力弥补,可自从知道了真相以后,魏离心里就总是留着一个疙瘩。
他错付的十年时光已经过去了,不可能再重来一次,如今也找不回当年心境,所以更觉歉疚,思来想去,唯有陪上余生方能抵消。
所以借着年节热闹,他也准备给虞澜清一个惊喜,愿能一直看见她这样真心欢愉的笑颜,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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