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汉子怒道:“我们是贩马的客商!上个月在集市买马,这个小骗子说他是布政司允判的公子,要给府上添购一匹好马。我们心想,那感情好。于是给挑了匹西凉枣骝驹,他说身上未带银两,让我们哥几个牵着马和他一起送往府上,顺便取钱。走了一半,这小子说自己奶奶过寿,还要去绸缎庄看看缎子,就让我们在店外牵马等候。谁知过了许久,他没有出来,反而绸缎庄的老板出来跟我们要钱!我们哪里能给,店家就报了官,将我们送进官府好一顿拷打审问!”
陈化及奇道:“他进去看绸缎,怎地店家要问你们要钱?”
汉子说到这更加恼怒,反手又给了秦小楼一个嘴巴,直扇得他嘴角鲜血直流。汉子道:“这小骗子让我们在店铺外等候,跟老板要了上好的绸缎来看,却说那绸缎是假的,绸缎老板与他争辩,他说要拿出去给明白人看看真假。绸缎贵重,那老板自然不干,他竟说我们几个是他府上牵马的仆人。老板见我们几个确实牵马在他店铺门口与骗子说笑,心中哪有怀疑,便放心让他捧了整匹的绸缎离开。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出来询问我们。我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以为我们串通行骗,就送了官府!”
另一大汉补道:“要不是我们认了这场亏,赔了店家六十两纹银,只怕到现在还在里面百口莫辩!”
陈化及闻言心道:“亏这秦小楼想得出来,这样的骗术,只怕是个人就会着了道吧。”当下低头看着浑身湿漉的他,正色道:“秦小楼,你还认得我吗?”
秦小楼心中惊惧,连着羞臊难当,哪里还敢抬头,此时只盼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那个……呃……我哪里会认得你……”
大汉听陈化及如此说,也是一怔:“怎么!你们认识?”
陈化及点点头:“认识,和你们有相似经历。”
“他娘的!”大汉闻言,上去又是一个嘴巴结结实实打在秦小楼脸上,“连出家人都骗,下辈子不怕做驴做马吗?”
大汉膀大腰圆,这一巴掌比刚才还重,秦小楼脸颊紫青,肿起老高。陈化及怕出人命,连忙说道:“几位大哥,事已至此,即便打死了他也于事无补。我们且问问他缘故,让他把几位的损失归还了,以后不再做那行骗的丑事夜便罢了。”
秦小楼初时只是害怕,此时听陈化及如此说,不知触动了他哪根心神,竟咧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身形消瘦的少年一哭,倒让那几位贩马的汉子没了主意。几人都是关外人事,虽然脾气暴烈、膀大腰圆,但终究不是恶人。大汉一怔之下,骂道:“你他娘的也算是个裤裆里揣着鸟的爷们儿?你骗我钱财,我打你皮肉,再公平不过,像个娘们儿一样哭的哪门子丧?”
陈化及知道其中必有内情,蹲下手抚少年臂膀,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哭有什么用?你年纪轻轻为何要在街头行骗,不妨说给我听。”
秦小楼一听,更是哭得凄凉,眼泪在肿胀的脸上横流不止,半晌,方抽泣着说话:“我本是直隶承宣布政司衙门驻保定府允判秦度的儿子……”
“放你娘的屁!”大汉听闻举掌又要打,“到现在还说你是官家公子!”
“且慢!”陈化及急忙阻拦,“且听他继续说来,再做判断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