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谁在喊？

“爸爸，快醒醒！”

依依吗？

李明哲艰难地睁开眼睛。

头......怎么这么痛？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映在眼中的是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女孩。

李明哲将头扭过，查看房间的情形。

斑驳发霉的墙面。

水泥地布满污垢，已经看不清地板原来的样子。

角落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啤酒瓶。

桌子散落的药片和食品包装袋。

垃圾桶已经装不下了，以至于旁边倚靠着各种垃圾。

食品残留物的痕迹已经风干。

临近床边布满着被踩扁的烟头。

这不是三十年前......那个满载着他颓废与不堪的老破小房屋吗？

李明哲强忍着头痛，从床翻起来。

忽略跪在床边的小女孩。

径直朝着厕所走去。

李明哲的呼吸很沉重。

他扶着墙一步一踉跄。

他想要找到镜子。

他明明已经死了，现在是在走马灯吗？

可是，那张满是污渍又充满裂痕的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照出一个人。——二十五岁的李明哲。

现在的他，蓬头垢面，面如死灰，眼睛里密布着血丝，胡子看起来是有一段时间没刮了。

李明哲不敢相信地摸着自己的脸。

是有温度的......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

“爸爸？”小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见李明哲看向自己，小女孩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

她胆怯地向后退了几步。

李明哲看见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

心里面扎着一根针一样生疼。

“依依，跟着爸爸你受苦了。”

李明哲以为自己之所以这种真实体验，是因为自己已经死了。

传说人死后，会将自己的人生全部都回顾一遍。

当他时隔三十年，再次看到小时候的李依依。

心里的亏欠和愧疚都快把他淹没了。

小女孩看着李明哲不知所措。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这种慈祥的表情。

在他的记忆中。

他的父亲一直忽视着她。

很多时间都是醉酒状态。

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打她和妈妈。

她今天鼓起勇气喊李明哲，是因为在厨房翻找食物的时候。

一只比巴掌还大的老鼠从她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她顿时害怕极了。

飞速地跑到李明哲床前，想要叫醒李明哲。

可今天，爸爸的行为似乎有些奇怪，还说了奇怪的话。

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李明哲说跟着他就是受苦了。

才不是这样。

妈妈说了：“只要和爸爸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

“爸爸，依依不苦，爸爸不打妈妈和依依，依依就开心。”

五岁的小女孩虽然浑身破烂不堪。

但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非常聪颖。

说完还咧着脏兮兮地小脸对着李明哲笑。

多么的懂事和乖巧。

李明哲见状，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他正准备前抱起李依依。

“咔嗒。”

门被钥匙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女人拎着一大包速食产品和蔬菜回来了。

身材纤细娇小，穿着一身破旧的运动衫，面容枯槁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她曾经是个美人。

亮晶晶的眸子和直挺的鼻梁，嘴唇由于干燥起了些干皮。

是夏雨柔！

这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女人，现在正手里提的满满当当地站在自己面前。

还能再见到，真的是太好了。

他的妻子夏雨柔健健康康地站在这里。

他真是个混蛋！

要不是他的堕落和无能。

他的妻子也不会失踪。

更让人生恨的是，在夏雨柔失踪的一年时间里，李明哲一度认为是她丢下了女儿和自己。痛恨着夏雨柔，还在她的家人面前诋毁她。

从此父女二人形同仇敌。

不仅如此，李依依曾无数次想要杀掉他。

他把这份对夏雨柔的忏悔和愧疚。

尽力的弥补在李依依身。

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变得像鬼魅一般。

这个心理阴影怎么会是说弥补就能弥补起来的呢？

其实脑梗塞而死对他来说是解脱。

活到了五十五岁，已经是他这个人渣最长久的命数了。

可是。

他的女儿觉得就这样死，实在是便宜他了。

于是对外宣称坚持抢救。

实则苟活在ICU，才是他最折磨的日子。

他每天听着李依依恨不得千刀万剐自己的言语。

听着心电监护的“滴”声。

这才是他的报应。

终于。

他死了。

他终于解脱了。

于是现在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爱人。

他有太多句抱歉要告诉她了。

夏雨柔打开门。

看到李明哲正想向李依依伸手。

以为这个男人又要打她的女儿。

忽略了房间里散发出让她恶心的、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冲前，拦在小女孩面前。

“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要动依依。”

女人的紧张和发抖再一次刺痛李明哲。

“雨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李明哲极力地解释。

“那是哪样？”

“李明哲我告诉你，我真是受够了！”

“你到底还要折磨我跟依依到什么时候？！”

反正都要被打，夏雨柔反而有了勇气和李明哲大吼。

“李明哲，我求求你了，能不能清醒一点？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家，这几年我真的受够了！”

说着说着，夏雨柔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你自己看看......这个家还有家的样子吗？”

“李明哲，我们离婚吧！放过我和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