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徊被任氏阴冷的语气吓了一跳,他知道,这是任氏爆发的前兆。
也许是从上一次闹过之后,任氏安分了很多,这才让他忽略了任氏的炸药一样的脾气。
臻徊并不知道刚才在这里任氏为了他的事情与几个妹妹发生的口角,只当是任氏对自己不满,他用力扯了扯,想把袖子拉回来:“交代什么?别说是丫鬟,就是我欺负的良家女,你又能如何?”
臻徊使劲往后撤了几步,本以为任氏会松手,却听见了袖子锦缎裂开的声音,嘶啦一声格外刺耳,他看着任氏手中的布片,目中染了一层寒霜:“你发的什么疯!要当着这么多人与我吵架不成?”
任氏的手在发抖,她本没有想扯烂臻徊的衣服,只是固执地不想松手,哪里知道臻徊会用那么大的力气,竟是生生将衣服撕开了,她受力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到地上去,对方却问她发的什么疯!
“是啊,我发的什么疯?”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烧了起来,任氏梗着脖子硬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直视臻徊的眼睛,嗤笑一声,“这日子都没发过了,我不发疯,能做什么?”
臻徊嗤之以鼻,每次与任氏吵架都是消耗战,到最后就是任氏一人在那边大呼小叫,他实在没心思听她胡言乱语,皱着眉头就要走。
见臻徊又要避开,任氏一跺脚,指着臻徊的背大声吼道:“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爷你爱咋样咋样,别说什么丫鬟良家女,就是窑姐儿,只要你看上了要抬回家,我一个字都不会吭,我若再为这些破落事多一句嘴,我任敏儿自己滚下堂!”
任氏说得这般严重,臻徊步子不停,黑着脸出去了。
破布被丢开了,任氏的手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大口喘着气,就似乎如果不这样,就会接不上气昏过去。
谁都晓得任氏性子烈,可哪想到竟然烈到这个份上,周氏能理解此时任氏的心情,话也不好往重的说,只是道:“臻徊媳妇,知道你心里气,可不该说这样的气话。”
任氏咬着牙,硬是站着没歪倒身子,眼泪收不住,满腹委屈:“我知道我自己脾气,便是长辈不怜、姑嫂不亲,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刚还为了他与妹妹们争,真是狗拿耗子,我多管他这些做什么?男人嘛,便是抬了一个院子的妾开了一屋子丫鬟的脸,也不过就一句风流。我何必做嫉妒的大妇?再嫉妒也要有人愿意看不是?我这是苦给谁看?”
说罢,也不行礼,任氏摇晃着身子出了屋子。
周氏怕任氏出事,让人去跟着。
今日祭祖本就伤体力,又闹了这么一通,马老太太精神不济,叫了臻璇过去,道:“七丫头,臻徊那里自有他祖父罚他,你带着桃绫回去,剩下的事不要操心。”说罢,又扭头去周氏道,“到底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事,让下面的人嘴巴都严实些,哪个让我知道乱嚼舌根,定不轻饶!”
周氏点头应下了,又与马老太太道:“侄媳妇想着庆和堂的修缮也要更快些。”
出了这样的事,四房在庆安堂里住着只怕是会尴尬,还是尽早搬开了,也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看着办吧。”马老太太累极了,叫了臻瑛扶着她先回内室休息。
臻璇带着桃绫回了庆安堂,李老太太歇午觉还没起来。秦嬷嬷眼尖,发现桃绫的发型与早上的有些区别,应该是重新梳过的,脸颊也红红的,赶忙道:“这是怎么了?”
桃绫一听秦嬷嬷关切的声音,心里发酸,偏过头去不敢哭。
挽琴听见响动出来,笑嘻嘻与臻璇道:“小姐回来了?老太太刚醒,听见小姐与秦嬷嬷说话,就让奴婢来请小姐。”
臻璇点了点头,今日的事是不可能瞒得过李老太太的,不如现在就说了。想到这里,臻璇道:“我这就进去,挽琴你去看看母亲,若母亲得空,也请她过来。”
挽琴最会察言观色,留意到臻璇脸色不对,忙收了笑容,应声下去了。
等季氏来了,臻璇拉着桃绫进了李老太太的屋子,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边。
李老太太最是护短的性格,听到一半时就忍不住骂了几句,等听完了,冷笑道:“好一个臻徊,真真是出息了!我倒要看看八弟如何罚他!”
季氏听得心惊胆颤,因着桃绫与臻璇年纪相仿,又是主仆一起长大,她素来对桃绫另眼相看,很是喜爱。见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季氏拉了她过去,道:“定是吓坏了吧?还好是让璇儿阻止了。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这回这么多长辈做了主,谅臻徊也不会再有胆子了,放宽些心。”
桃绫含着眼泪点头,声音满是哭腔:“是奴婢口出狂言在先,才会被三爷记上。这回出了事,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小姐。奴婢以后不敢了,定会更加小心地伺候小姐,记得祸从口出,不给小姐惹事。今日没有被撵出府去已经是恩典了,奴婢记在心上。”
到了夜里,消息一点点传了过来。
肖姨娘等到任氏魂不守舍地回来,还当是她与臻徊又吵翻了,心里开心归开心,还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就怕任氏朝自己发作,谁知道任氏今日特别好伺候,半点儿毛病不挑,说是自家累了要睡觉,闷头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