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后看见一柄伞(2 / 2)

“就凭……”叶天泽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这个。”

他掏出怀中的玉笛,轻轻吹奏一段曲子。

那曲子没头没尾,听起来杂乱无章,怪异极了,却似乎又带着某种诡秘的韵律感,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莫非鹤胸口撞到石头,本来已经够痛苦,然而与这笛子吹奏起来之后所带来的痛苦,之前那点痛苦简直只能算是一点皮毛。

他整张脸都痛得变形,张大嘴巴,然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仿佛突然哑了。

在这空旷的、荒芜的田地上,黑马倒在地上,垂死挣扎;莫非鹤也倒在地上,痛苦到了尽头,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即死去。

没过多久,叶天泽变换笛声,使笛声的韵律更加诡秘。那笛声在这空旷荒芜的田地上蔓延,更加重了这个地方的死寂。

疼痛消减一些,却更带来难以抑制的瘙痒,那瘙痒传入莫非鹤的四肢百骸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撕扯崩溃。

他的意识堕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两个人影。

一个叶天鹤,一个莫非鹤。

他们在争执争吵。

那些言语在莫非鹤脑海之中炸裂开来,逼得他整个人都几乎快要死去。

他是莫非鹤,不是叶天鹤!

他是莫非鹤,不是叶效方创造出来的那个影子!

他是莫非鹤,他不是那个废物!

……

他在潜意识之中,不停地重复说着这句话,希冀能打压下去那个名叫叶天鹤的人影。

痛苦……痛苦无比……

他渴求为自己活着,而不是……成为别人,而不是成为一个玩偶!

那人影逐渐向他逼近,还冲他羞赧地笑了一下,似乎在说:“我要取代你了。”

“不!”

莫非鹤突然大吼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又吐出一口血,“我是莫非鹤,绝不是叶天鹤!”

如同花瓶落下,“嘭”一声落了满地碎片,叫人觉得心惊又痛快。那人影蓦然消失,他脑海里一阵惊心的清明。

纵然那笛声未停,痛与瘙痒始终交杂着,流淌过他四肢百骸,他的意识却保持着十分的清醒,他坚定地对着叶天泽道:“我是莫非鹤,不是他的走狗。”

叶天泽缓缓放下玉笛,他似乎是冷笑了一下,却挡不住眼眶里流出的泪的热度。

莫非鹤忍不住乐了,他问道:“疼的是我,折磨的也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

叶天泽道:“小天……不,方浚很聪明。”

“这个我早就知道。”

“我估计他早已猜出了隐歌的身份,所以干干脆脆地提出叫隐歌葬在叶家祖坟。”

“于是呢?”

“隐歌入土为安了,咱们三兄弟就已经少了一人,”叶天泽将玉笛扔到莫非鹤身上,“他解脱了,却也是一种遗憾。”

“父亲筹谋的这件事,总要有一个人去做,总得有一个人去继承,你是叶天鹤时,我不与你竞争,我也不提点于你,你是最听父亲的话的一个人。而如今,你既然真正逃了出来,就毋须再为父亲卖命了。”

“我会担了这一切,你只需要离开就好。离了这样的生活,去做一个自由的人。”

叶天泽抹了眼泪,忽然又大笑起来,“反正我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你走了恰是正好。”

莫非鹤“嘁”了一声,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叶天泽,看在你这几句话的情面上,我认下你这个哥哥了。若是你哪天死了,我肯定去给你收尸。”

“不用你。我死定是死于天谴,既然天不让我活着,既然天不认同我的存在,你又何必去收尸。”叶天泽拂袖,又道,“这玉笛你收好,虽然幻心蛊已经对你没多大效用了,我还是希望你寻空去一趟苗疆,彻底除了它,以绝后患。”

他说完,连告别的时间都没留给莫非鹤,直接离去。

莫非鹤撑着地起身,看着叶天泽离开的背影,鼻头也有点酸涩,他故意笑了一下,将那感觉逼回去,“谢啦。”

他这样说着,接着又往前走。

左右两条岔路,他选了左侧,走了约莫两刻钟,便穿过这片荒地。

头晕目眩,胸口又传来剧烈的疼痛。

莫非鹤忍不住闭上眼睛。

闭目之前,他最后看见的是一柄伞。

那伞猩红猩红,在他面前——缓缓张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