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之下,屠诗深吸一口气,真气自动运转、贯通口舌经脉,上离下坎,水火相济,阴降阳升。不仅他舌头滚烫如着火,便连喉咙也焦渴生烟,恰此时舌底津-液源源不绝,清泉一般倾入腹内,让他浑身舒坦之余,又被某种力量促使着不吐不快。他一口气吸满,肺部膨胀到顶点,只能再一口气炸出,这一炸却非往常般徐徐喷出,还伴随一声锐可穿云的清厉长啸,彷如鹰隼唳鸣,又悠远绵长,竟啸足了一分钟。只这一声,便是嗡鸣也遮掩不住,引得人人注目。
虫群中的阴影停止发出嗡鸣,在阳光下耸动着舒展开来,黑底红纹,果不其然,一只只都是魔荆。它们赤红的眼睛盯着屠诗,眼神直勾勾的,能把人盯得浑身发毛。屠诗毫不畏惧,只拿剑往城下一指,另一只手勾了勾,示意魔荆尽管来攻……
他自一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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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楼。
那一声长啸气概非凡,四野俱静了一瞬,继而才重又嘈杂。
“好久没见过【龙息】了,没想到你毫不藏私,竟真的教给了冒险者。”杨泽于略微感慨,缺指的手掌轻轻叩打墙壁:“才初次转职就贯通了‘舌上火’,离那‘迤逦步’怕是不远了吧?以冒险者提升修为的神速,此生亦有望练就‘混沌丹’,也难怪你将六剑托付于他。”
“嘿嘿,好说,好说。”易无涯本就是个性格乐天的人,一听此话,笑容灿烂。他也不躺着了,而是坐起,两肘撑于两膝,身子前倾,开始认真观摩。他此时坐在檐角,离地十丈,当真危险得紧,若他屁股下那瓦片一滑……但瞧他样子,分明不觉其险,甚或他根本忘记自己身处何方?他只是喂了一声:“牛鼻子,拿来!”
海青子从袖中抽出一支散发寒气的冰糖葫芦,向上抛来,这是他俩的小默契,虽说彼此理念不合,但反而在小事上心意相通。已过垂髫之龄,仍贪酸甜零嘴?别人自是不知此中关窍,而海青子和易无涯却明白:
不开心的时候,喝月华酒;开心的时候,吃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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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御清锋那一声长啸之后,月魔看看小弟,虽不笑,眼中满是揶揄。
不是每个人都如若风一样自然而然地闪亮。有些人是璞玉,初见时平凡无奇,但稍微打磨一下,便能大放光彩,欠缺的无非是一个机遇而已。中国十几亿人,埋藏着多少块璞玉?而这颠覆传统的《乾坤》里,又会有多少玩家崭露头角、取代原本高高在上的职业选手?谁也说不准吧?
揶揄也仅仅那么一下,月魔并非促狭之人,没心思以他人窘态为乐。他更不是个在意外界看法的人,所以他离开身后帮众,举步走向御清锋。
御清锋明显防备着他,还未接近三尺,已转身向他,剑锋斜斜指地,在地面映出一汪清亮水影:“来杀我?”
“不是现在。”月魔站定,亦不愿贸然接近对方。他歪歪头,示意御清锋看城下原野:“不杀魔荆,我们始终会被负面状态干扰。”
“你想先干掉魔荆?”御清锋略有讶意。“那得先离开城墙,孤身闯入虫群,太疯狂了。其实我们不急,因为看来怪物攻城是一波波递增实力的,等大毒藤死得差不多了,魔荆就会出手,我们就可以以逸待劳。而就算魔荆不攻上来也无所谓,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守城,只要守住了就是胜利。”
“也许怪物攻城确实有其规律吧,但你我玩《乾坤》玩到现在,应该也知道这游戏存在变数,怪物未必肯打毫无胜算的消耗战。若等它们主动出击,我们就受牵制了,胜负也将难以预料。”
月魔不是个肯多和别人废唇舌的人。他能推心置腹地说出这么多,实在是对御清锋青眼有加的缘故了。最重要的是,他看得出御清锋身上有棱角,有野性——刚才那一声惊世骇俗的长啸就已说明了太多太多。御清锋说的一大堆理由好似有理有据,其实只是在欺骗他自己。
玩家忽起骚乱。刚才那小弟跑来,紧张地告知月魔:
毒藤挖洞从城门后钻出,现已大量涌入城内,而城内毫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