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雪探着脉息,却许久都未说话,只是先取了一刻复元丹就着宫女端来的水喂太上皇服下。
“沁儿,父皇怎么了?”穆淸决问着话,丁启就站在身后翻译。
“父皇没事,只是劳累过度。但......”卿雪咬着唇,纤细的指节握在一起摩挲着却又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虽不说,穆淸决却在她晶莹的眸光里探出了担忧的神色,又焦急的问:“父皇到底得了什么病?”
卿雪的医术他是知道的,即便是死人都能救活,普天之下又有什么病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卿雪摇摇头朝身后吩咐:“诸位大人先退下吧,还有,让人去请见太后过来。”
“是!”
臣子和奴才们都应声退了出去,殿中只留下丁启和穆淸决。
卿雪握着太上皇的手,早就鲜红的眸子里溢出滚烫的眼泪,霎时间就泣不成声:“淸决,父皇没有生病,可恰恰是没有生病,我才治不好他。”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世间大多数的疾病都有方可治,唯有衰老......”卿雪微张着唇齿,无奈的摇头说:“我无能为力。父皇年岁本就很大了,又经受了一年的奔波,自回宫以来又殚精竭虑的为朝事辛劳,现下这副身子已经虚空了。”
卿雪握着有如游丝一线的微弱脉息,跪在太上皇床前已经满脸都是眼泪,而穆淸决听到这话一时间无法接受,一声凄绝的嘶吼过后只能站在床前黯然落泪。
大概是因为服了复元丹的缘故,一直晕厥的太上皇却在这时醒了过来,只是苍暮的容颜依旧没有半分血色。
“父皇,你醒了?”卿雪问着话,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努力的平复着满腔悲痛的心绪。
太上皇好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呼吸越来越沉重,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平和,眼眸顺着屋内转了一圈,只问:“你母后呢?怎么没看到她?”
“母后很快就来,父皇您少说些话,养养精神。”卿雪哽咽着,眸子里的血色变得越发浓重。太上皇一生都只钟情太后一人,就连醒来想到的也依旧是她,这份深情足够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决儿”太上皇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穆淸决,被卿雪握住的手费力的朝着那个方向动了动,又说:“父皇大抵是要不久于人世了,这赤云的万里江山只能由你一人担着了。”
“父皇,您放心!”穆淸决上前一步,眼角的眼泪溢出来又掩进了毛发。
丁启此刻眼眸也有些泛红,沉声翻译着穆淸决的话,将那语气模仿得一般无二。
太上皇声音有如游丝一线,好似每说出一字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但乍然的倒下让他来不及交代许多事,此刻都必须撑着说完。
“沁儿”太上皇看着跪在榻前梨花带雨的卿雪,沉沉的开腔道:“你是个好孩子,父皇知道你待决儿情深,你答应父皇,若是决儿他日无法回到人身,你一定要好好的辅佐君儿,继续守护我赤云的江山。”
“嗯!”卿雪咽下喉间的苦涩,神情笃定的点头,而后又说:“父皇放心,我与淸决定会拼尽全力守护赤云的江山。”
话音刚落,寝殿的门便被推开了,太后被两个婢女搀扶着急匆匆的走进来,那脸上分明已经挂上了泪痕。而穆君和穆璃也被嬷嬷们抱来了。
“易铭”太后叫着太上皇的名字扑到床前,方才听宫人们传讯说太上皇晕倒了,她匆匆忙忙就往乾正殿赶,太上皇身子不济她是有所察觉的,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般田地了。
“沁儿,你父皇这是怎么了?”太后问着话,眼神却一刻也不离的落在太上皇脸上。
卿雪有些不忍心将太上皇的病情告诉她,捂着嘴尽量压下梗在喉间的哭声。
而太上皇显然也不想让太后忧心,强撑着精神说:“朕没事,沁儿方才已经给朕吃过药了,睡一觉便好。看你这一把年纪了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可是要让君儿和璃儿笑话了。”
太上皇说着话又朝着嬷嬷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将孩子抱上前,因为说了太多话,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面色生生咳红了,倒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卿雪知道他是挂念两个孩子,赶紧转身将穆君和穆璃接过来教他们:“快叫皇祖父。”
两个孩子自回宫就一直养在熙华殿,和太上皇太后相处的时间比卿雪还多,所以此刻叫着:“皇祖父”,声音脆生生的,吐字也十分清晰。
他们这样小的年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在哭,便也没了平日胡闹的性子,只是安安静静的倚在卿雪怀中,说:“母后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