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1 / 1)

春泥 禾灼 1581 字 2022-03-29

孟妍背书包的动作顿了一瞬,稍微想想也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

许劲知还是在靠在门上的姿势,眼睛看着她,语气不轻不重,“那怎么不跟我说话。”

他说这话时语气认真,那双眼睛里多少带点无辜。

孟妍手抓着书包带子,解释说,“你刚转到班里,如果我表现的跟你很熟,好像……”

她没往下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秦远从他进班就毫不遮掩,原来是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那她又在扭捏些什么呢。

“好像怎么?”他嗓音很干净,停顿了几秒又问,“我们不熟吗。”

这话听着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但谁规定必须要她先主动说话了。

孟妍视线跟他对上,自觉占理,“你不是也没跟我说话吗。”

他看着跟前穿着校服的姑娘,站的笔直跟他对峙,头发扎起一个高马尾,清爽利落。

许劲知也是头一回知道什么叫理不直也气壮,微垂下眼笑了声,“我刚来那天就叫你了,你没理我。”

短短几秒钟,她刚刚那强硬态度忽然就泄了气,“那天什么时候?”

许劲知听出她是真不记得,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提醒她,“中午放学。”

孟妍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确定没跟他有任何正面的交集,说话声音也比刚才更小了些,“我应该是,没听到。”

他垂下手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也不在意,唇边勾出一抹浅淡弧度,“那我现在主动跟你说话,还理我吗。”

他头发蓬松柔软,灯下眉眼清晰硬朗,少年疏懒的嗓音带笑,面上偏又说着一句类似于“哄人”的话,莫名勾人。

孟妍别别扭扭地别开眼,别笑了啊大哥,她要是沦陷其中算谁的。

许劲知知道她没赌气,但也说不上她在拧巴什么,故意催着问,“理不理,真不理?”

孟妍没底气地嘟哝一句,“没说不理。”

高中下晚自习,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许劲知觉得她这别扭劲儿特有意思,闷笑了声点点下巴,“成,到点了,再不走底下锁门了。”

“……”

他们莫名其妙一个礼拜没说话,许劲知这几天闲了还专门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把人给得罪了。

思前想后,是自从他进班她就不理人了,这会儿俩人走在空荡的校园里,地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被路灯拉长又缩短,缩短,再拉长。

他目光扫了眼地上的人影,随口说,“我还以为是上次你让我许愿,我不许,你因为这个生我气了。”

孟妍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感觉很蛮不讲理无厘头,“这个有什么好生气的。”

许少爷比她更摸不着头脑,“我哪知道,这不专门来问了吗。”

她低下头笑,走了几步才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许愿。”

毕竟许愿这种“不劳”就可能“而获”的事情,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吧。

晚上十点刚过,耳边风声阵阵,她听见许劲知语调散漫地开口说,“愿望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只有我自己才能实现。”

愿望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只有我自己才能实现。

孟妍回去就把这句话写进了日记里。

单独一个日期,下面紧跟这行字,再无其它。

这句话好像自成一派,底下无需任何赘述,就足以表达一种少年人的傲气。

孟妍想着今天睡个好觉,洗漱完就去床上躺着了,刚才没注意,现在拿起手机才看见上面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通过班群添加,昵称为一个单字:树。

头像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在雪地里打滚的情景。

班里同学基本都相互加着,忽然多这一个很容易就猜到。

孟妍点了通过,她看着上面自动出现的系统提示,想着以防万一,要不要先问问是谁。

他像是正好忙完手头上的事有空了,十分简短地发来一句介绍。

树:【许劲知。】

孟妍也客套地回了他,【在干嘛?】

树:【我给你打个视频,不用开摄像头,我拍给你看。】

她没来得及回复,那边视频就拨了过来,孟妍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两个键,生怕不小心把自己这边摄像头给开了。

等她点下接听,看到的画面是桌子的局部和一双手。

许劲知左手拿着一块颜色漂亮的寿山石,右手拿着篆刻刀往上刻字。

她第一次见就觉得他的手很好看,尤其是稍微用力时能看清手背上的筋骨,是种美和力量的结合感,左手虎口处有一小道暗红色的疤,像是最近才弄上的。

许劲知人不在镜头内,但声音和他本人一样吸引人,“是不是很无聊,刻章。”

上回刻到一半走神,不小心把手刺破了,结果一放下就放到了现在。

孟妍没见过手工刻章,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很新奇,“第一次见,感觉挺有趣的。”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怕谁听见似的,不吓人不突兀,许劲知却是走神一瞬险些又把手给划了。

他及时收住刀,手上动作停下,“那刻好了送你。”

这话不是他现在想起来随口说的,是除夕那天晚上刻的时候就这么想的。

孟妍看着手机屏幕,如果算上这个,这是第三次他送她东西了吧。

哆啦A梦的挂件,点燃的仙女棒,他自己刻的章。

这些小玩意儿,还都是她多看了一眼或者说了一句好,许劲知就毫不吝啬地送给她。

半天没听见她说话,许劲知一边接着刻字一边说,“我都说出来了你不要我很没面子。”

孟妍在这边点头,“要。”

这个没开摄像头的视频通话很快结束,她本来是想睡觉的,结果手机上给自己推送的日本电影《情书》,男主角叫,树。

全名藤井树。

她盯着“树”这个字,默默点了进去,然后一不留神看完了整部电影。

电影讲的是通过后来人的回忆,才发现男主藤井树在初中时期有过一段暗恋,当年青涩的暗恋时隔多年重见天光,早已物是人非,满是遗憾。

孟妍放下手机走去窗边,拉开窗帘往对面瞧了一眼,夜深人静,对面依然亮着灯。

她看了几眼又重新拉上窗帘,喝了杯水爬回床上睡觉。

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又或许是睡前看了一部男主叫“树”的电影,孟妍在梦里梦到他了,在早上睁眼的那一瞬又全给忘了,只隐约记得,是梦到他了。

芝麻胡同一户挨着一户,对面人在屋外大声说句话,她在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远抱着一颗球在对面二层敲门,一声高过一声,“老许,老许,你人还活着吧。”

许劲知又是从床上起来给他开的门,开了门也没说话,返回到沙发上坐下,微仰着头靠着沙发背,明显的没睡醒。

秦远在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上下打量他一眼,“昨天你不是说来打球吗,到点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人没了。”

许劲知轻闭着眼,也不搭腔,仿佛是在真情演绎“人没了”,隔了半晌才说,“睡晚了,没听见。”

秦远怔了几秒抬头,“你该不会熬夜刷题吧,靠,感觉被你卷到了。”

许劲知从旁边拿起一枚莹白的寿山石章,红色的穗子从指间垂下。

秦远接过去拿在手里看,刻着“吉祥如意”的那一面,有故意破出去的形体,营造做旧复古感。

手工刻章,看着也是挺专业的水准了,之前有个企业老板找他刻章,价钱开的不低,但那时候他大少爷一个,最不缺的就是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秦远拿着这小东西左右看,“可以啊,以后要是成了篆刻大师,苟富贵,勿相忘。”

“富贵个头。”许劲知笑骂他一句,“小心点儿看,别给摔坏了,我要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