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
老头盯了我一会,用一种极压抑的语气冲我说道,“山上有鬼,我们这的人都不敢去那山头的。”
闻言,我顿了顿身子,然后握着雷击木,继续走去。
走到山头下,发现全身被露水打湿,也不知这夜晚天,如何还有这般多的露水。
山下老头讲的没错,这儿,也是一个果园子,由于人迹罕绝,原本的小山道,已经被棘草盖住。
我停下脚步,认真端详着面前的一株柑橘树。一株枯树,没有叶子,没有嫩枝,只有几个柑橘,压在枯枝上。
也不知父亲为何当初会看走了眼,上了这山头,收了那带鬼味儿的柑橘。
一只夜鸟掠过我的头顶,嘶声啼了一下,我将雷击木横在身上,小心翼翼地踏步而走。
拐过一株又一株的枯树,在极深的林子中,我终于见着一丁点微弱的亮光。
忽然,我听到了父亲的欢喜声。
我急忙加快脚力,奔到亮光处,见着了一家屋子。
一家用枯枝搭起的屋子,规格极不合称。
我伸手,敲了敲木门。父亲的笑声已经近在耳边。
“谁?”屋头里,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
“收果子的。”我沉声道,将抓着雷击木的手背到身后。
里头的人显得极高兴,我听到了拖地而行的摩擦声。
门开了,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妇人,将头伸了出来,见着我,眯起了眼睛。
“进屋头,进屋头,屋头有果儿!”
我不动声色地随着老妇人进了屋,发现父亲正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阿爹。”我哽着喉咙喊了一声。
父亲转头,见着我,笑得更欢了。
“阿爹!”我又喊了一声,这一次,父亲没有理我,转头看着老妇人。
“坐啊,坐啊。很快便有吃食了。”老妇人咧嘴笑道,随后往里处走去。
屋头里处,传来磨刀霍霍的声音。
我惊了惊,寻了个机会,慢慢挪到父亲身边,用手扯着父亲,想扶他站出来。
“干哈!没见着我这和张姐聊天吗!瓜娃子!”父亲冲我吼道,手里抓起一块碎石,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我听见牙齿碎落的声音,心头一阵酸疼。
父亲被迷了。
老妇人手里提着一把磨好的刀,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朝我看,
想了想,我索性将雷击木掏出了出来,拍在桌面上。
老妇人见状,厉叫了一声,身子消失在原地,化成一只黑皮蟾蜍,往夜色深处蹦去。
整间木屋,瞬间塌落,我冲着过去,抱着头挡在父亲身前。
“阿爹!”我拼命摇着父亲的身子。
父亲被我摇得呕吐起来,吐出一大口黑血,几条蜈蚣,几只山鼠,甚至还有一条小青蛇。
没一会,父亲终于清醒过来。
我问他怎么回事。
“上了山,原先是想说道说道的,她要请我吃饭......”父亲苦笑道。
我动了怒,立起了身子,想寻着那只可恶的癞蛤蟆,却如何也寻不到了。
搀起父亲,往山头下走的时候,忽然,我看到一株枯树后,探出一个人影。
一个动也不动的人影。
月光推开云,洒落到山头上。
我往人影看去。
人影嘴角两边,生着一对极夸张的獠牙,如鹰钩的鼻子,满脸的死青色褶子皮。
阴兵石像!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阴兵石像了!短短几天,我遇到了两次!
将军县下,有个鬼门关哦。
我想起马晓婷的话,头皮发麻,不敢再逗留,慌忙将父亲背了起来,踩着棘草往山下走去。
身后,响起了一阵碎石被拖飞的声音。
阴兵在追我!
我咬着牙,将雷击木握死在手上,提了提背,以防父亲从背上翻落下来。
快步跑到山头下,碎石掀飞的声音渐渐消失,再转身看时,后头一片死寂。
我疑惑那阴兵石像,为何突然不追了?莫非是怕了我手中的雷击木?
夜太黑,寻不到父亲的自行车了,我也顾不得,继续背着父亲,往将军县里走去。
经过那个指点我的老头屋子时,我看了一眼,发现那屋子已然变得破败不堪。
怪事连连,我不敢逗留,咬着牙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