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十三岁,姜七喜十四岁。
慢慢的,我发现姜七喜靠得我太近时,总会红着脸。而我,也越来越喜欢看着姜七喜的马尾辫,走在我前面一摆一摆。
有时候发现,生活里多了个姜七喜,是很快乐的事情。
她会生气,生气就会打你,打你以后就会扭扭捏捏地哄你一下,哄好了以后发现吃了亏,又会再打。
从小看多了白话文,忽然觉得我和姜七喜之间,颇有些宿命的味道。
我招鬼,她捉鬼,恩怨分明。
在我心中,姜七喜是个厉害的人,有她在身边,总会很轻松。
直到这一天,姜七喜受伤了,虽然不知道她如何受得伤。
当她推开茅厕门的时候,我发现她两只裤腿之间,落了一大片血。
我疯了一般跑过去,一边掏出雷击木,一边将她扶了起来。
“先进屋,我护着你!”我沉声道。
姜七喜没有我想象中的难受,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也不知怎么了,身子有些吃力。”
“我看看伤口!”
姜七喜脸色通红,一把将我推开。
“快些,流了这么多血,我是你小相公,你怕啥!”我急道。
恰好母亲正从屋头走出来,看了看姜七喜,慌忙走过来将我一把推走。
“阿娘,她受伤了!”我咬牙道。
母亲没有理我,扶着姜七喜走进了屋,哗啦一下闭上了门。
“阿娘,要不要我去请洪爷爷!他看病很厉害。”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母亲的声音从屋头里,恶狠狠地传出来。
后来,我问姜七喜如何受得伤,姜七喜扭头,狠狠地瞪着我,没有应话。
父亲回来的时候,给姜七喜带了支极好看的钢笔。
给我带了一个一块圆圆的橡皮,没错,一块橡皮。
我看着姜七喜欢喜地握着钢笔,然后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老爹。
“买钢笔送的。”父亲笑了笑,说道。
我苦笑着将橡皮揣进兜里,往屋头走去。
没住几日,父亲便又离家,随着大伯去做生意了。
时间转得极快,眨眼之间,到了中考前夕。
六月的日头,如火燎一般,照到人的身子上。
“姜七喜,要是落场雪,该有多好啊。”我转头,对着身边的姜七喜说道。
“尽是说傻话,六月天,如何会落雪!”姜七喜瞪着我回道。
“古有窦娥冤!六月飞雪!”
“再扯犊子,我抽了啊!”
我急忙停止了动作,苦笑道,“姜七喜,你动不动就打人,这点不好,要改!”
姜七喜撇撇嘴,“我打你,你也可以来打我。”
“我打不过......”
“那就乖乖听话。”
“哦......”
中考过后,我有些惬意地躺在院子头的网床上,避着生猛的日头。
“姜七喜,我渴了。”
姜七喜正坐在旁边帮母亲择菜,闻言,气恼地将一杯水递到我面前。
“谢谢,你是个好人。”
姜七喜抬腿一脚,将整张网床踢得摇曳起来。
我正要说些好男不跟女斗的话,忽然听得镇子外头,传来了阵阵白事的唢呐声,伴随着一声声哀嚎哭丧。
“也不知谁家的。”我叹了口气。
姜七喜嗯了一声,低着头又忙活起来。
“姜七喜,今日几号了,准备放榜了吧。”我问道。
“六月二十七,还有几天。”
六月二十七,再过三天,便要入七月了。
七月流火天,与六月相比,还要更热一些。
四方镇里,许多乡民若无大事,终日躲在屋,避着日头。连带着那些畜牲家禽,也蜷着身子,躲在树荫底下。
老井水位落了许多,树叶变得褐黄。
这一日清晨,我穿着一件汗衫,正习惯性地仰头看着天空,忽然发现,日头好像弱了些。
我有些兴奋地跑到院子里,难得终于凉快一天。
这时,又忽然听到院子外,响起嘈杂的人声。
姜七喜从屋头走了出来,皱了皱眉,喊我一起出去看看。
走到镇子南边,发现聚了许多人,面色哀伤。
“又一只古铜兽倒下了。”姜七喜沉声道。
我心头有些惊,连着倒下两只古铜兽,究竟隐喻着什么。
如今的四方镇,只剩北边的那只古铜兽了。
姜七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又一把掀开我的衣服,看着我肩背上的鬼胎记。
“更暗了。”姜七喜咬着牙。
“怎么办?”我惊问道。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