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怎么了?没有我这个道姑,你刚才就被棺人咬死了!”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姜七喜哼了一声,“干娘说了,我若不去学,你也不得去,我要时时看着你。”
闻言,我大急,好多歹说,才将姜七喜哄开心。
回到家,果然如姜七喜所说,母亲终究是勉勉强强同意我去上学,但必须要姜七喜看着。
虽然晚了大半个月的入学时间,幸得母亲托了人,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了四方小学。
四方小学原先是在镇里的,不过后头因为镇子改建,便迁到了十几里外的集场上。
入学考试,除了九九乘除法有些模糊,语文我拿了极优秀的分数,让我吃惊的是,姜七喜居然双优。
“不晓得吧,我看的书要比你多得多。”姜七喜笑道。
我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
姜七喜与我分到了三年级,用校长的话说,我们及格了,不用和那些还抹着鼻涕的半大娃儿挤到一个班了。
我原先以为上学之后,我的人生会变得精彩很多,哪里想到,我“鬼娃子”的大名还是传到了学校里。
隔壁家的三狗子正读着二年级,我敢打赌,必定是这小王八蛋将我的事情散了开来。
班里的同学,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一般躲着我。
依旧只有姜七喜,与我挤到了靠窗最后一排。
“既然来了就好好读书,别想那些事儿。”姜七喜淡淡道。
那些事儿,自然指得是那些事儿,我被鬼纠缠的事儿。
学校里读书,可是坚决打倒封建迷信的。
如果老师在课堂上发问,你们长大了要做什么啊。
百分之八十的屁娃子都会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个科学家。
科学与迷信,向来是势不两立。鬼娃子与小道姑便成了讨伐的对象。
每次喊得急了,总有些愣头愣脑的瓜娃子冲上来要揪我耳朵,也每次都被姜七喜大力推开。
我有时不明白,看起来比我还瘦小的姜七喜怎会有那般的力气,将那些所谓的孩子王一个个打得哭爹喊娘,撒腿抹泪跑开。
“别怕,我护着你!”姜七喜咬牙道,顺带抹了抹鼻头被揍出的鼻血。
我有些想哭,总会颤巍巍地撕了两张练习本草页,替姜七喜抹着鼻头下的血。
“别抹了,鼻子都擦歪了。”
......
每当放学,姜七喜总会站在校门口,目光有些深邃地看了看学校外头渐暗的天色,随后从小花包里取出一张黄符箓纸,让我揣到口袋里。
那些同镇子的小孩子,也不愿意与我们同回,我估计家里的那些祖辈父辈,总会对他们千叮万嘱,离我这个鬼娃子远一些。
我与姜七喜乐得清静,踩着夕阳的余晖赶回家。
母亲总会在镇子口的青石桥等着我们,一日复一日。
很多年后,我才发现那个青石桥边等候的身影,是如此的让人心涩。
姜七喜与我伴行时,总是很小心,即便有些风吹草动,总要眉毛一扬,驻步停下,一只手从小花包里掏出小木剑。
“姜七喜,是一只雀儿。”我说道。
“雀儿有时也是山鬼的目鸟。”姜七喜撇撇嘴,将小木剑放回小花包里。
十几里地,跨一条小江,经一座老山。
老山老水,总会衍生出古古怪怪的故事。
比如那座老山,镇子里的宣传册上叫五老山,相传是五个老仙曾在此聚欢饮酒。
镇子上的许多老人,却将它叫做五跳山,传说山上有五个小鬼闹山,用“鬼引路”的恶法子将人引到山上后,再从山崖推下摔死。
没有多少人信。
我自然是信的,因为胡老爷也这么讲过,嘱咐我无事不要朝五跳山上望。
若被鬼惦记了,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何况,我还是个阴客。
阴客人间行,本就极易遭鬼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