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用颜子做赌注,要师父留下来。
师父犹豫了一年之久,答应了。
而后,便是我将风月林的人赶出风城。我想着,这第一仗一定要赢,否则,我拿什么向师父证明我可以留下颜子?
师父自留在魔界后,颜子便只来看过她几次而已。一次,是因为放河灯,颜子与千霏来相思湖畔,我们遇到了一起。随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一次,是师父刚留下来,千霏送来药瓶子,却被师父打翻在地,而颜子对师父冷言冷语。
一次,是师父重伤,颜子将她送回城荒殿,对我兴师问罪,问我为何连人都看不好。
我看得真切,颜子对师父依旧关心,只是,颜子身上多了一把加锁,叫千霏。
倘若这个千霏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羁绊,那我情愿铲除她。就像当年顾墨云蠢极了,也妄想铲除千霏。
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幼稚可笑,我有什么能耐铲除千霏呢?所以,我放弃了,可我没告诉师父。
师父仍旧期盼着可以带走颜子,她告诉我,她要还颜子一份拖欠了很久的礼物。我问师父,那是什么?
师父对我温柔一笑,是婚礼。
于是,我假意喝醉,却还是不肯将师父喜欢颜子的事实说出去。话到了嘴边,我又说不下去。我的心里很痛,我却不肯承认其中的因果。
我以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师父与颜子会顺利成亲。
我喝得烂醉,醒来后,却看到了七七的尸体,看到了易雪尘的尸体,看到了伤心欲绝的师父。
那一刻,我才知道,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倘若失去,做再多便都是枉费心机。
我问师父,她和颜子还有可能么?她若还爱着颜子,便去表白,莫要等到人死灯灭后才后悔。
师父笑得悲凉,她两眼无神,看着因她而死的易雪尘,轻声道,我和阿颜再无可能,此生,我要她生不如死,以偿还她所欠下的债。
师父对她终于是心存怨恨,她们之间,的确是再无可能。
我试着安慰师父,我说,师父,不管何时,你都有我,你不许再抛下徒儿。
师父泪眼滂沱望着我,惨淡一笑,徒儿,我除了你,还有谁可以依靠么?
师父……此生,我都会护着你。
师父黑化了,她卖弄心机,抛下所有的阳光。我不介意,我会帮着她一起。
她要作恶多端,挑拨离间,那我便帮着她一并撒谎,一并欺瞒。
颜子质问我,为何师父会变得如此不堪。她心里是察觉到了师父的变化的,可她一直不点穿。似乎,她也没资格管教师父。
我对颜子说,你到底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难道没发现,你所求都不得,而师父,是那般爱你?
颜子避而不答,她只说,我们不是一路人,缘分已尽,无可奈何。
我怒了,对她嘶吼,你就是太贪!世间怎会有两全事?你当真是痴人说梦!
颜子一脸坦然看着我,她轻声对我说,疯疯,我相信你能比我更会照顾白子佳。而所谓最合适,从来就不是三个人。起码,我水暮颜不这么认为。我已经有千霏,我已知足。
此刻,我才明白,她心里最看重的,还是那个与她两心同的千霏。而其他人,只是过眼云烟,都作一场故梦罢了。
我不肯承认故人不在,也不肯承认自己的无力回天,可我却那般迷茫,怯弱,我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孤岛。那些曾经许下承诺之人都离我而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她们心里究竟是何地位。
所谓情,是否便是如此。看得太重,伤己。看得太轻,伤人。
或许师父本身也清楚,她失去了颜子,颜子的耐性终于都耗尽。所以她们之间闹得这样不堪,所以她们才这般遗憾。原来,即便是说了喜欢,即便是努力争取了,即便是拼尽了全力,也未必得偿所愿。大多数时候,许多努力都是为他人做嫁,我们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想起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她说,颜子说心中的唯一是她。可颜子却还是为了所谓的责任丢下了她。颜子曾辩解,而后被师父戳穿,颜子被迫承认了。如今,颜子已去,她连最后的诀别都不留给我们。仿佛,我们早已经被她剔除在世界之外,她的悲欢,与我们再无关系。
一如她所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若是缘尽,当顺应天。
我这一生,都做不到颜子这般很绝,一旦得不到,便彻底放手。而我,也做不到师父这般缠绵,爱而不得,却依旧执着不肯轻放。我的生命,停留于温暖的瞬间,我不愿意追名逐利,也不愿意潦草孤寂,我只愿意与我的故人,幸福的活。简单的过一生,远离那些尘世纷争。
而这一切,或许都是我的梦。
我望着那凄清冷漠的黄泉路,望着那被师父执着的种下去的彼岸花,我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师父,有朝一日,你可曾会放下一切?可曾会转身,看看一直守候在你身旁的幸福?
师父说,她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颜子。可师父不知道的是,我可以放下天地,却放不下一个她。
曾经我以为那是一场梦,可当我经历了一切,心痛的感觉让我明白这场梦是那么真实。我知道师傅心中在乎的是阿颜,可难道她不知道我在乎的是她吗!大抵,师父不愿说出来,没关系,我会陪她一起等。倘若还有再见的可能,你能不能早点回来,阿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