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雪山白雪皑皑,除了萧瑟便再无其他。极目远眺,除了雪白便只剩下了苍茫。那些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回廊流萤,仿佛一场大梦,全都埋葬在昨天。
我守在那天山,抬头望着那一座座雪白的顶峰,狂风吹来,满袖寒风,刺骨凌冽。可再也不会有她站在我身旁,握紧我那双凉透了的手哈气,对我笑道,我来给你暖暖。
我扯开嘴角笑了笑,想起一个重复了好多次的梦,梦里,水暮颜对我笑脸盈盈,她一步步邪魅笑着逼近我,问道,你爱不爱我?
我忍不住落下泪来,如今再也不会有她问我,你爱不爱我?
当我受封西域妖王时,我便知道,她与我终究是陌路了。不知她是为了成全我还是为了成全枫叶雪,这西域,被洛神帝守护了数万年,竟然一夜之间便划给了我。
现在,洛神帝没了,她也没了。
听人说,在浮屠山上,她一直在哭,身穿鲜红嫁衣,守着那蜿蜒延绵的八万里忘川河。她嘴里一直念着,洛神,我的洛神。
我再一次感到深不见底的绝望,她的全世界被洛神帝占据,而我们都成了陌路。
我又想起枫叶雪的话,他说,师父,喜欢便去表白,不要再错过了。可这一次,是水暮颜不要我了,她没有冲动,没有愧疚于谁,她的的确确爱上了洛神帝。那个于春日里送给她暖阳的人,又或者,于冬日里仍旧将唯一的阳光送去给她的人。
我这一生,终究比不过洛神帝。
西域天山初遇洛神帝,那样一个极品美人,冰山一样的性子,竟然对水暮颜那般好。我看得到洛神帝眼里的霸道和占有欲。第一次见面,我便看见洛神帝将她压在身下,抱在怀里。
我的心刹那间天崩地裂,这段纯真的感情还在起步阶段便被人横刀夺爱,上天对我如此不公?
或许她永远不会懂得我的自卑,她不会知道我卑微的性格有多胆怯,她永远体会不到我对她爱而不得的痛苦。我曾将自己封锁于旧事故梦中,不愿意醒来。
我宁愿自欺欺人,活在那个还有她对我笑脸盈盈的世界。那个不会有洛神帝,不会有顾墨云,不会有白兰的旧梦里。她还是那个孤身一人的水暮颜,而我还是浅笑王爷白子佳。
人常说,失去时才知道后悔,回不去时才知道珍惜。
易雪尘死后,我整颗心已经凉透了,即便我最爱的人不是易雪尘,可我怎能不动容?易雪尘,易公主,都因我而死。
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根刺,是易公主。而我与她的生疏,便是从那个小我几岁的易公主开始的。
犹记得那年初夏,她与我相识三天,山盟海誓,我们都对天长地久信以为真。即便我知道天长地久或许只是一个殷殷期盼,可我与她,同样相信着。
我有个师妹,叫白子瑾,我本是桃离隐门派中白子衿的首徒,却因为一个白子瑾,失去了原本属于我的所有宠爱。
我的师父白子衿将原本属于我的掌门之位传给了白子瑾,整个桃离隐中人都拿我当笑话。白子衿后来不要我了,也是因为白子瑾那小可怜,三言两语便将我原本的地位取而代之。
一个师门,虽是凭着大家的兴趣爱好,凭着心里共同的美好夙愿,连在一起。说来也是缘分,可这缘分,实在浅薄得可怜。以至于后期混乱不堪,更是树倒猢狲散。
白子衿将我冷落在一旁,我这个大徒弟成为笑话后,白子瑾千方百计来安慰我。我何尝不知道她那小心思,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我怯弱,我不想撕破脸,我以为,只要顺着她,一切便可安好。
于是,她得寸进尺,她对我说,她想拜易公主为师。那个本叫易大师的男人,小我三岁,却通身成熟冷漠的气息,与顾墨云同属一类。
因为师门的事情,易大师对我照顾有加,我常常失眠到半夜,而他强打着精神陪我到半夜。即便是一句话也不说,他也能一直陪着我。
但凡有人嗤笑我,他一定会为我出头。仿佛一个极好的玩伴一般,可我们之间又多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温暖和默契。
大抵,年少的爱情都是那般轻巧,只需要一个温暖的陪伴,便足矣。
他八尺男儿,笑起来却异常柔美,我戏称他易公主。而他默认,并于人前承认。我与他的关系,不言而喻。
白子瑾仿佛要将我所有的好都抢走一般,她哭着吵着要拜易公主为师,企图随着时间的推移,像取代我在白子衿心里的地位一般,取代我在易公主心里的地位。
我想了想,说,好。
易公主百般不愿,我看着他眼里都是冷漠,满是嫌弃的看着白子瑾那贪婪又装乖巧的模样。
可我作死,我非要易公主收下白子瑾,他不肯。我威胁他,倘若不收下白子瑾,我与他便从此不相往来。
他的泪,刹那滑落。
大抵,他是知道我性子的,本就舍不得将他让出去。这一让,必然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可他也知道,我性子倔强,倘若不遂了我的心,我不肯罢休。
收下一个不喜欢的人做徒儿,或许让他很是痛苦。
我假装微笑,送去祝福,我说,师妹,加油,你这师父很会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