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雪几乎没怎么喝,他一直看着白子佳哭泣,欢笑,看着她崩溃,又于梦中惊醒。
枫叶雪守着她多年,将白子佳与水暮颜的心事看得透彻,可他却帮不上任何忙。他以为坐上了风城皇的位置,便可以保白子佳无虞。到头来却还是要水暮颜出手,才得了完整的风城。
如今水暮颜将西域划给白子佳,瞎子都看得出来,水暮颜是将西边二分之一的土地归给他们。一旦白兰出来,西域和风城便都是臣子,风月林没有依靠,又能存活多久?
枫叶雪伸手抚摸白子佳的头,眼中的泪滑落,于晨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远处,一袭红衣终于舍得挪动脚步,往这里来。
沙沙沙——
枫叶雪回头,正对上水暮颜满怀愧疚的眼神。
水暮颜很自然的坐在对面去,倒上酒喝起来,枫叶雪带着怒气质问:“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对师父下这样的重手。”
水暮颜怔了怔,勾起一抹冷笑:“我封存了自己的记忆,现在不也知道她喜欢我了?可你看看我,心里眼里依旧都是洛神帝。那么,我封存记忆与否,又有多大关系呢?”
“她的真心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十四年了,水暮颜,你当真看不出来她为了你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枫叶雪字字珠玑,恨不得将水暮颜的心戳穿!
水暮颜抿了一口酒,对他一笑:“这是命,天意不可违,人力不可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废物了!你水暮颜也会信天命?真是笑话!”枫叶雪声音吼得很大,一旁的白子佳嘤咛一声:“好吵!”
枫叶雪慌忙看过去,眼里满是温柔,水暮颜只是唇角勾起一抹笑。
水暮颜又倒上一杯酒,轻声道:“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拿走她的记忆么?”
旧事重提,本没有什么,可枫叶雪隐隐觉得,水暮颜是来故技重施的。
“你什么意思?”枫叶雪开始紧张,并口不择言:“你别太混蛋了!你没有权利夺走她的记忆!”
水暮颜冷笑,目光灼灼看着枫叶雪:“总是用这招,我都倦了。”
枫叶雪听得心凉:“你又想怎样?”
水暮颜为他倒上一杯酒,笑道:“来,陪你喝一杯,或许,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了,再也没机会一起喝酒了。”
枫叶雪听懂了她的意思,如今水暮颜称帝,枫叶雪和白子佳自然不配与她同饮。
“帝位坐得安稳否?”枫叶雪还是忍不住讽刺她。
“若西域妖王与风城皇竭力尽忠,我这帝位自然坐得稳当。”水暮颜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枫叶雪悲从心来,他还是忍不住抖着声音:“我以为,你是为了保护她,原来,你是为了你自己。”
水暮颜又是一笑,而后点头:“我当初没有夺走她的记忆,就是断定她此生必然对我念念不忘,谁也说不准日后谁会对谁有用。你说是吧?就像我也没想到,今日坐上帝位,我想要吞噬整个魔界,还能以你们的名义来封地。”
“呵……你说的是真心话么?”枫叶雪还是难以置信。
水暮颜反问:“难道你不信么?”
枫叶雪苦笑着沉默。
水暮颜步入正题:“七日后,浮屠山将有大事发生,不论听到什么消息,你们千万不要去。”
“大事?什么大事?”枫叶雪敏锐的察觉到水暮颜在给他下套。
水暮颜勾唇一笑,眼神冰冷:“朕登基不久,逆臣乱党还想着救白兰出来,我已经打算昭告天下,将白兰转移囚禁至浮屠山。到那时,必然引来无数乱党,而我只需要坐收渔利即可。”
“乱党?白兰的旧部便都是乱党?那我呢?”枫叶雪咄咄逼人。
水暮颜似乎早有准备,一脸从容回答:“不止是你,还有白子佳。她这个西域妖王受封时,用的是白兰的私印,并非我水暮颜的私印。所以,她也是乱党。”
水暮颜抿了一口酒,沉默片刻,抬眼凝视枫叶雪:“所以,我的尸蛊大军不日将抵达千秋谷,与千秋谷的兵力一道镇守曲龙山。倘若你们真想要过来营救白兰,就先想办法踏平千秋谷和尸蛊大军吧!”
水暮颜眼神阴狠,说话有理有据,枫叶雪找不到任何理由辩驳。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信。
枫叶雪低头看着白子佳,心疼的说道:“倘若她肯早些承认她爱你,洛神帝没有来逼她与你对抗,是不是我们不会有今天?颜子,你是不是恨极了我们逼宫?”
水暮颜从未想过逼宫那日,是洛神帝逼迫白子佳的。她以为……是白子佳自愿的。
“呵……”水暮颜悲凉一笑。
枫叶雪见她眸中带着犹豫,便进一步说道:“你把子佳送回来时她冻成冰块,那她是在西域出事的,你怎么不为她讨回公道?洛神帝连让她伤好起来的机会都不给,直接逼她带兵去无忧宫逼宫,你以为子佳愿意与你为敌?你是不是心里眼里都只看得到洛神帝对你的执着与霸道,子佳对你的执念你都视而不见?”
水暮颜听着这些话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她想不起来那天白子佳来告白究竟说了什么,可事后看白子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来逼宫时那般气势汹汹。想来,告白那日也只是说一些思念之言吧。
“我都封存了记忆,想来,一定不重要。可那些封印的,一定对洛神帝不利。否则,我怎么会那么迫不及待删掉呢?”水暮颜真是找借口的行家,她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支撑她的观点,哪怕那是很明显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