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感觉似乎变了很多事,但最轻易就能发现的,还是那个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有些难过。
确切的说应该是悲伤才对,不知道她刚刚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韩飞羽有些苦恼的挠挠头,莫名想起高中刚刚进校时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想笑,时光冉然,曾经那般娇小的小女孩竟也长大了,出落得愈发动人......
话说自己怎么会现在才发现?高中三年的朝夕相处,自己竟然丝毫没发现那个拿着低分试卷躲在没人注意的阴暗处哭泣的姑娘发生了如此之大的改变。
难道是因为要离开的原因带来的莫名感触吗?
韩飞羽猛然惊醒,才恍然发现自己心中好像早已拿定主意了。
要不要和她说呢?韩飞羽有些怕。
至于怕什么,其实韩飞羽也不知道。
韩飞羽纠结了很久,坐在最后一排不停地削着水果。
直到后排所有的人都啃着他削的苹果偷笑他才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恍然发现景月不在教室了。
他拉了拉同桌的手,问道:“景月呢?”
同桌看着他一脸坏笑,“你小情人回寝室了!”
韩飞羽没心情听他抠脚咋子闲扯淡,迅速地判断出了原因。
看样子她应该是听到了那些东西。
听到了也不用这样啊?大不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韩飞羽不忿地想着。
他想请假去偷偷地看看景月……却突然对上了班主任的视线。
那家伙眼神很平静。
他却有些不寒而栗。
按照他对老师的了解,现在这个逼的心情绝对奇差无比。
别说请假,他不把自己生撕了下油锅就该烧高香了。
他垂下头,如坐针毡地枯坐了两节课终于捱到了晚自习结束。
下课铃响的一刹那他飞也似的回到了寝室,却又只能等宿舍的灯全熄灭了之后才敢行动。
赢中男女宿舍楼是分开的。
他轻车熟路的登上六楼,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铁丝撬开楼顶那把有些生锈的铁锁,又顺着楼顶的输水管道小心翼翼的爬到地面,避开了巡夜老师后再以同样的方式爬到了景月的寝室外面。
他这么做不是第一次了,高一的时候景月的成绩简直不忍直视,为了给她补课他总是像今天这样以一种极端危险的方式来往于两人的寝室之间。
从某种意义来说,也许他比蔡老师或者班主任更像她的老师。
虽然这个老师可能带有一些别的什么私心。
同情和可怜什么的都是些客套话,说到底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他很想那个偷偷哭泣的女孩子能有一个归属。
而他就是那个归属。
……
景月似乎是睡了,整个寝室落针可闻。
韩飞羽犹豫了很久,本来想直接进去看看那个女孩,如果她没睡的话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如果她睡着了的话,他......也想偷偷的亲亲她。
这很大胆,虽然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暧昧不清,但他这样无疑是有些变态.......
最后他还是没能升起夜闯女生寝室的那份胆气,只得抬起手轻轻的敲了几下阳台门。
没什么回应,韩飞羽有些失望,转身离开。
他刚翻出围栏准备伸手抓住输水管时候,阳台门突然打开了。
月华如水,少年半悬在空中与少女对视。
景月眼睛有些红,眼神有些亮。
韩飞羽心里有些慌,眼神有些恍惚。
原来勇气这种东西,是真的可以在你需要它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想法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就像银河那般遥远。
韩飞羽说不出话,倒是景月先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是韩飞羽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她声音里蕴含的怒气。
“你想死吗?这么做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韩飞羽挠挠头,觉得有些头疼......就算这样很危险这么三年不也还是过来了?
他翻身上去,隐约间听到宿舍里传来的女孩子们的偷笑声。
他觉得很尴尬,于是愈发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跑来究竟打算干嘛。
气氛渐渐沉默下来,就连空气也好像凝固了一般,整个空间都有些压抑......
好在还有夏蝉响亮的啼鸣。
韩飞羽张嘴想说什么,看到景月的明亮的眼睛之后又强行咽下去,他转过头去看向远方那片黑暗,盘算着这个事应该怎么开口才比较好。
或者干脆不开口。
似乎是有微风荡开,他的耳边传来拖鞋跑动的声音。
再回过神来已是软玉入怀。
韩飞羽有些惊讶,想伸手推开她竟鬼使神差的环住了她。
他有点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剧本?
如果真是人生如戏的话那负责编写这个剧本的编剧一定是个神经病!
怀中的躯体似水般柔软,手臂接触到的肌肤细腻而光滑。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韩飞羽的某些地方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产生了些许变化。
他有些口干舌燥。
然后听到怀中女孩的抽泣声,于是那股邪火像遇水般顿时消融了。
“怎么了,景月?”
韩飞羽心里微慌,左胸那块没有神经的肌肉像是洒了跳舞粉般激烈的跳动着。
怀中女孩没说话,拼命在他干净的白衬衫上抹着眼泪。
“是因为,我的事吗?因为那个俄罗斯的大学的特招吗?”
韩飞羽轻声问道,他低下头埋在女孩的脖颈间,感受着女孩身上清新的香味,内心微微波动。
只要怀中这个女孩说不舍得,他想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今天那个有些高大的俄罗斯死老头。
管他是哪个学校的教授或者是哪个人的朋友。
所谓红颜,不外如是。
可惜景月什么都没说,于是韩飞羽只能这样有些尴尬有些生涩的抱紧她。
月华如水,蝉鸣似乐,少年如痴,少女若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小会儿,也许很长时间。
韩飞羽感到腰间的手渐渐松开,于是他也把手松开。
景月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她说:“飞羽,你去吧……我知道你一直想去远方看看,这..….怎么说也是一次机会不是吗?”
韩飞羽想说些什么,景月却突然拉起他的右手,眼神异常坚定,有些强硬地说道:“但你一定要等我!我也一定会来找你的。”
韩飞羽刚想答应就听到了一声饱含嘲讽的轻笑。
那个怪异的男人像鬼一样出现在景月的背后!不过他总算没辜负他那绅士般的穿着,安静得就好像是空气一样,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韩飞羽下意识的将前面的少女揽入怀里,死死地抱紧她不让她回头,同时谨慎地看向那个喜欢神出鬼没的傻逼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放大版的照片。
一张韩飞羽不久前才见过的照片。
那张老爹和俄罗斯老男人的合照!
不论是站位,姿势,还是父亲的笑脸都一模一样!
可是那张照片上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艳阳如火。
怪物般庞大的身躯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巨大的铁管,鲜血顺着伤口淌过身躯,肆意蔓延,大地一片血色!
似乎是有批注,韩飞羽看不清楚。
那所学校有问题!
那个老头并不是什么圣彼得堡大学的知名教授!
是那个女人派来接自己的!
可是老爹怎么回事?
老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照片!他虽然工资不高但是一向彬彬有礼,怎么会像刽子手一样因为鲜血和尸体露出胜利的微笑!
老爹和那个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不能解释的疑点太多了,堆成污垢塞住了大脑,再顺着神经搅乱了他的心脏。
似乎是感觉到韩飞羽复杂的心绪,怪异男人笑了笑,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临走时对韩飞羽比了个‘OK’的手势。
想不通的事情很多,可现在这种场合明显没有太多时间可以供韩飞羽用来思考这些问题。
韩飞羽只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想对景月说一些小说里看来的很适合现在的情景的话。
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下去了。
只能发出一声难听的“嗯”。
景月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还以为是韩飞羽心里的不舍作祟。
她有些高兴的笑起来,费力地抽出撑在韩飞羽胸膛上的右手轻轻锤了一下韩飞羽的肩膀,笑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吧,哪怕我实在去不了俄罗斯你不也还要回来的吗?”
顿了顿,她又说道:“总得有些考验不是吗?一帆风顺的旅途虽说不错,可我也愿意为了你在暗礁密布的大海里航行。”
韩飞羽心里一颤,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得低下头来吻了一下景月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