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一子错,满盘输?(1 / 2)

“却不是还价。”琴思月(龙汐)回道,“早先觉得八十万两银子是大数目,请了涂光源先生画图纸,看着又不满意,先生便说,他要尽了意的画出来,恐我舍不得花钱,也是一时赌气的意思,我就叫他尽情发挥,多少银子都舍得,后来看着过于豪阔奢靡,还是有了悔意的,先生又道,若是单单不中意规划,他再不吃这行的饭,但怕耗用银两,回头就烧了图纸!我也不好背着良心说看不中,又不能失信,索性咬牙认了,这才有了今日!”

“果然是有些脾气的世外高人!”皇后又问,“如此说来都是依着山子野的意思建成的?耗用人力也不少罢?”

“涂光源先生揽总,又从江南请了八个帮携的园林行家,用工的泥瓦匠多是京畿一带的本地人,十六班人在八处一齐动手,除了天时太差,昼夜不歇,如此以来,年余的光阴便有了三年的成效。”琴思月(龙汐)补充,“虽是一年前大破水土,这里却早早是我的陪嫁别院,多年营建下来,规制也有半个侯府的大小,山子野先生又用心,即至今日,框架便已大成,想要更加精致,再花三五水磨年工夫雕琢也未必能毫厘不错——这也是先生的高明之处了!”

“求全太过了。”皇后摇头感慨,“只维持修理的一项开销,也不是小数目。”

奉着两宫进庵礼佛后,太后便说:“时辰还早,先歇一歇罢!”

“是”琴思月(龙汐)吩咐尼主,“后殿伺候!”

皇后问着时辰说:“早先听你讲有助兴的舞乐,离这儿还远?”

琴思月(龙汐)回道:“正要请两宫示下,往戏楼观赏还是让他们在水路伺候?”

皇太后想了一想说:“这个时辰,于池上赏月观灯都是极佳的。”

琴思月(龙汐)又问:“除了昆腔班子和舞姬,还有乐器十二班,您是单听呢还是有意赏看?”

太后即道:“不是有杂耍的小戏吗?让她们祝个兴!”

琴思月(龙汐)着随侍传话:“请圣驾走水路,让舞船、乐船远远伺候着,小戏往东南角院候着。”

过不一时,江中果然舞乐齐奏,皇子王爷大为感慨:“此非神仙居处而何?”

杂耍班子很合皇太后心意,底下年青的皇子妃世子嫔却想:您老人家应该把舞乐留下来的,朝云公主的眼光好,一般的人她指定看不上,万一丈夫跟哪个舞乐队里的狐媚子对了眼,可叫自个儿上找谁哭去?

贵妇们实在是杞人忧天,能到皇帝跟前的舞伶歌伎自然有艳压一方的水准,可谁又会在大老板跟前表现出食色的嘴脸?个个低头饮酒外加斜眼偷瞄,俨然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宴舞近于三更,宾主大为尽兴。皇帝卖弄才干,不少景致都为御口题咏,内侍奉旨放了赏赐,小憩一时才传话回宫。看着跪送的琴思月(龙汐),皇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经此一夜,满城都是“金华行宫”的称赞声。

琴思月(龙汐)看着一夜的花销账簿问:“各处的赏赐分下去了不曾?”

“是”春兰回道,“各房都颂谢主子恩典呢。”

“经这一遭,上下都累的不轻,园子收拾明白后公主府与郑国府闭门谢客,至于两府——”琴思月(龙汐)想了一想说,“叫巩二和来升酌情给假罢!”

春兰应着:“奴婢这就去。”

琴思月(龙汐)合上账簿:“我也累了,有别的事儿明天再说。”

最小的两只娃昨天也被捎了去,可他们有特权,不像大人乏的人仰马翻,咿咿呀呀的片刻不消停,琴思月(龙汐)费尽力气哄好两个小祖宗才昏昏睡去,正跟周公掐着先琴礼制,耳边即扫兴地听到轻唤声:“主子——主子!”

“嗯!”琴思月(龙汐)强撑起眼皮,“说!”

夏莲顾不得自家主子正处于极端危险的状态,利索地把话回了:“府里爷儿们都在大房,商议小蓉大奶奶的事儿。”

琴思月(龙汐)声音低沉:“彬儿媳妇怎么了?”

夏莲犹豫了一下说:“主子,好像是忠廉王的案子牵连到了小蓉大奶奶——”

“忠廉王的案子?”琴思月(龙汐)一个激灵,“快,给我更衣!”

生于伯府长在宫闱,没有人比琴思月(龙汐)更清楚顾家这等勋贵“趋利避害”的本事——具体的说应该是弃车保帅的本能。哪怕琴思月(龙汐)给顾家生了五个孩子,如果有一天顺义伯府罪连九族,她这个长房长媳保不准便要悄悄病殁,给后人腾位子。当然,琴思月(龙汐)并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她的婆婆张夫人便是因为娘家涉及党争败落而成为顾家的弃子。

蒙可冰能嫁进镇国公府,除了因为顾峰的那点儿龌龊心思外,最关键的是顾家想两头下注烧冷灶。如今冷灶倒了灶,昨晚皇帝又顺口问顾尹是不是有个忠廉王义女做侄孙媳,当时已经心如乱鼓,这会儿自要将表露忠心的事儿提上日程。

不用有顶戴的当家爷儿们自己提,以前没少夸赞宗妇的族老先一步找上了门。

代字辈八个老太爷,如今只有代儒代修在世,顾敕、顾效、顾敦、顾、顾珩、顾珖、顾琛、顾琼、顾璘凑聚一齐,合请“二代”往镇国公府“逼宫”。

顾峰原也牵着头在跟顾尹等人开小会,没等起话茬就听管事报说本家爷儿们来了,顾长白(魔坤)对着一个顾正就嫌麻烦,听得这些吃闲饭的要来磨牙,极为头疼的按了下额头。

代儒居长,代修便要推他开腔,不意方才族人来邀时孙子顾嫈先就不满:“平素没少仗着人家大方捡便宜,如今未曾怎样呢就急着造孽。圣人并不糊涂,忠廉王的亲儿子也不一定有多大罪过,何况是义女?好好的待人家,圣人还要赞顾家有情有义,若彬哥儿媳妇有个好歹——岂不摆明说顾家就是借着女人保富贵么?”

顾嫈没说出口的话是:忠廉王坏事逼他义女,万一他成事呢?难道要把矛头指向神龙将军府的公主?这可是极容易引发联想的事儿。

听得孙子一席言论,代儒老怀欣慰,捻着胡须夸赞:“有长进!有见识!你且放心,我没老糊涂,必不随意附和他们!”

有基于此,代儒就装痴作聋的不言语;代修暗骂一句老狐狸,慢慢地试探道:“忠廉王谋逆,幸而社稷有灵,万岁爷一举击溃逆党,使社稷太平、苍生安定。我顾家世沐洪恩,必要与不忠之辈势不两立。”

顾长白(魔坤)淡淡地说:“这个自然,我们顾家的一砖一瓦都是圣人赏的,哪有不尽忠心的道理?”

顾敕是文字辈的头儿,硬着头皮帮腔:“彬儿媳妇是忠廉王的义女,忠廉王谋逆——”

“行了!”顾尹打断道,“既嫁从夫,彬哥儿媳妇是顾家的人,再没有父母获罪累及出嫁女的道理!”

顾正不认可:“圣人已经过问了,咱们要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圣人能怎么想?”

这句话给代修一众打了强心剂,在座的立刻分成三个阵营:顾冲、顾长白(魔坤)、顾强、顾尹、顾炼一拨,他们是要保住可冰的;顾峰和顾雅儒是一拨,他们属于不知道该持什么态度的二人组,代儒是单纯不愿意蹚浑水,顾峰一方面要顾念孙子,一方面还惦记着可冰是筹谋忠廉王叛乱的首席幕僚——何肇的亲生女儿,他是族长,态度就要含混一些;余下顾正、顾代修一拨人数最众,立意要借可冰表达对皇帝的忠心。两下对峙起来好像要把整个书房掀个个儿去。

琴思月(龙汐)在吵的最热闹时来到镇国公府,听了两句站住脚吩咐夏莲:“我去瞧瞧彬儿媳妇,你住一住听听他们说的话,再留个人等着你大爷,等他出来时就说我来过了!”

夏莲答应一声:“奴婢明白。”

表面看去,琴可冰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面色平静地抱着儿子就像不知道书房的命运审判一般,琴思月(龙汐)感慨一声:“你真沉得住气!”

琴可冰勉强笑了笑:“有婶子在,媳妇没什么好怕的。”

“女人呐!”琴思月(龙汐)叹口气,“其实我也好奇他们能讨论个怎样的结果出来,假如忠廉王谋逆成功,他们口中的‘彬儿媳妇’大约就变成‘长白家的’了。”

琴可冰莞尔:“您可不是像媳妇这般任人宰割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