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就在近前。
原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该是人人都心情雀跃,可事实上,朝廷大员们各个都严肃端正,忙碌得顾不上去关心佳节。
蒋慕渊亦不得空闲,他一夜没睡,与顾云锦一道练了晨功,解决了早饭便进宫去了。
他身体好,这一趟又是坐船回来的,也不显得疲惫,在文英殿里认认真真听了一早上。
昨日孙祈讲解了局势,可今日状况依旧不甚明显。
打还是不打,圣上没有清楚的偏向,或者说,他是叫他们私底下“唬”住了,但在明面上,圣上还在端着。
蒋慕渊倒也理解圣上此举意图,毕竟,朝堂上争得再激烈,可聪明的近臣们都看出来了,圣上起先是不愿意再紧逼南陵的,孙祈的陈述也没有改变他的心意。
要是圣上突然之间就明确进攻意图,那变得委实太快了。
圣上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为了养心宫,那是断断说不得的,这事儿上不了台面,得悄悄进行。
说是为了朝廷国运……
更是不能讲了!
百姓最易被煽动,圣上今儿说孙璧父子私开铁矿毁了气运,明日就有人要说朝廷气数已经到了尽头、之后的登峰造极地在南陵群山之中,再隔一日,那就是铁矿山为龙脉、叫孙璧给挖断了,孙家要失了天下了。
一天一个样,多传几日,圣上身体安康都能被传成强弩之末。
彼时如何?
把胡言乱语的人抓起来?
抓得再多,乱了的人心想再安定下来,就不容易了。
因此,圣上只能摆出一副“渐渐”被主战人士说服的样子,而不能心急火燎地就要与孙璧决胜负。
蒋慕渊看得明白,倒也不着急,孙睿亦是老神在在的,反倒是孙禛坐不住,还不到午前,就借口伤势不适离开了文英殿。
圣上既然还在犹豫,文英殿里的大臣们必然要再争一争偏向。
蒋慕渊听了会儿,问户部尚书道:“齐大人,今年秋收如何?”
齐尚书答道:“正值秋收季,地方州府还未及把具体的收成报上来,但根据之前的初步调查,收成恐不乐观。各地通算,最后能有个平账就不错了。
南陵一府收不上来,北境去岁蒙难、田地损毁严重,在狄人退去之后补耕,也就是勉强挽回些损失,再说江南,今年缺水、早几个月就一直在喊着收成不行、赋税压力太重……
我们最大的两个粮仓——江南与两湖,今年一个都靠不上。”
孙祈听了,偏头看了蒋慕渊一眼,道:“我与阿渊回京时经过两湖,看两岸状况,倒不像欠收。”
“殿下,”齐尚书解释道,“两湖才稍稍缓过来一些,看着是不欠收,但以两湖应该有的收成而言,它就是欠收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国库没钱,也别等着秋收后能补一口气。
正巧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这僵住了的话题也就搁下,众人各自用膳。
齐尚书的脑海里还在琢磨事儿,这顿饭食不知味,咀嚼也不细致,他到底是一把年纪了,搁下筷子觉得很不舒服,便去外头走动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