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禛这几日脾气极大。
他是真的憋得慌了。
出身帝皇家,母妃受圣宠,孙禛在兄弟之间,自然也就颇受看重,从小到大,有什么事儿都有孙睿操心着,他这个弟弟当的是自在、逍遥、万事不用费心。
这两年岁数长了些,性子不似儿时骄纵,也有了少许踏实,就算虞贵妃又添了一个儿子,孙禛和幼弟岁数差距太大,连母妃多护着孙奕,他也没有半点吃味。
十几岁、眼看着过几年都要成亲的半大小子,去跟个奶娃娃较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至于孙睿近两年阴沉又严厉,孙禛也只当是兄长风范,颇为老实。
可这些老实都是建立在吃喝不愁、乐子丰富的基础上的。
孙禛这些年就没有为如何消遣而费过心,现在可好,别说是乐子,吃喝都不顺心了。
荒郊野外,他们都躲难,又是雨季,人手不足之下,保证不饿肚子就已经不错了,偶尔得那么一两样野味塞塞牙,跟好吃好喝一点关系都没有。
道理知道归知道,真处在这么一个环境里,孙禛哪里能够平常心度日?
是了,他还伤着,断胳膊断腿的,半夜里痛起来,额头上直冒汗,他只能硬忍着,在这潮湿又炎热的南陵山林之中,他只觉得自己都要长白毛了。
他整日骂孙璧、骂董之望,思念京中的父皇、母妃,对孙睿虽有那么些怨言,可他真不敢直接顶孙睿。
要是他孙禛自己的亲随内侍还在,他也有个撒气的人,可现今看顾他的是青川,同样是亲随,可青川是长年累月跟着孙睿的,孙禛喝斥两句已经顶天了,真毫无道理地发了狠去骂,孙睿肯定会教训他。
无处宣泄,又动弹不得,吃喝都不顺心,孙禛整个人都憋着气,看哪个都不顺,跟个炮仗似的,见着那缚辇,像是见着了火星子,眼瞅着就要炸开了。
哪怕是孙睿进来了,孙禛都没有压住火气,反而气血上头:“皇兄试试着缚辇睡不睡得!”
孙禛的语气冲动又激烈,使得青川都不住打量了他几眼,在青川的记忆里,孙禛似乎很少这么与孙睿说话,真要追寻起来,大抵也就是在他六七岁的小时候,小娃儿不懂事、闹脾气时口不择言,事情过了也就过了。
孙睿听了,脸上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还轻轻笑了声:“我没有断胳膊断腿,我睡缚辇做什么?外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转晴了,若是孙璧的人找来,你不肯躺着缚辇,我也就只能”
“只能什么?”孙禛凸着眼睛问道。
“把你捆到缚辇上带走,”孙睿道,“总不能把你扔在这儿吧?”
一拳头生生打在了棉花上,孙禛泄气了。
如今局面,孙禛怪不到孙睿头上,毕竟行动不便的那个人的确是他自己,是他拖后腿。
他的日子难捱,孙睿的日子就好过吗?
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躲在这破庙里,他不自在、孙睿肯定也不自在
孙禛的这些思量,孙睿当然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也只会嗤之以鼻。
孙睿这些时日过得比孙禛舒服多了,他安排的对付老郭婆的人手,早早就抵达了南陵,自然也准备了不少粮食,这些人身手不错,野味说不上天天有,但比起他五六天才给孙禛吃口野鸡,他的吃喝委实不错。
再怎么比,也比天牢里好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