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不懂朝廷办案子的那些议程、衙门,只知道自个儿在京城,有事儿就去寻顺天府。
绍大人刚端起晚饭,就听说富丰街丢了孩子的那两家人寻到府衙外头了,他只能搁下碗筷。
按说,这个时辰,已经下衙了,公务可以挪到明日。
他又是府尹,百姓来问案子,让底下师爷、小吏去办,也是可以的。
可绍方德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毕竟,丢孩子的案子是朝廷很看重的,刑部在南边出了事儿,两位殿下要去处置,绍大人也收着消息了,安抚百姓几句,也是情理之中的。
原本急得团团转的两家人,看到了官儿最大的绍大人,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还是一老头儿颤着声开口:“小人是丢了的明子的太爷爷,就问问我们明子有消息没有?那杀千刀的贼婆子死了,我们明子去哪儿呢?都说在南陵,可怎么就没寻着呢……”
老头儿不住抹脸,边上几个妇人抱头哭成一团。
绍方德办案无数,生死见得也多,但他没有麻木,看见丢了孩子的家眷痛哭,他心里也不好受,便耐着性子给他们讲道理。
“南陵可比我们京城大多了,又是崇山峻岭,找个人不容易,朝廷没有丝毫耽搁,若不然,也不能从那山里把老郭婆揪出来。”绍方德说得很慢,语气和缓。
老头儿连连点头:“都不容易,可不是那老郭婆死了吗?”
“是死了,押送的刑部官员也死的死,伤的伤,”绍方德没有隐瞒,这事儿瞒不过,这才头一天呢,再过两三日,消息就乱,与其一味瞒着,不如说实话让家眷安心,“可见这案子牵连了些事儿,不单单是拐孩子那么简单,圣上很关心,三殿下和七殿下后日就去南陵督办此案,不管背后有什么牛鬼神蛇,都要查清楚。”
家眷最挂心的就是老郭婆的死,那老虔婆本身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他们人人都恨不能上去给一刀子,可在那之前,要先把孩子的下落从那婆娘嘴里挖出来呀。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呢!
可这事儿能怪谁?
谁也怪不上,总不能怪刑部没有护住老郭婆吧?刑部自己都死了好几个人。
东怪不上、西也怪不上,只能怪自个儿没看好孩子,老头儿反手就甩了自己一耳光:“怎么就把明子给丢了呢!我死了也对不起祖宗啊对不起明子他爹娘啊!”
老头儿怨上了,家里人哭着劝,另一家被招得也忍不住,捶胸顿足恨自个儿没有带好孩子,叫人钻了空子。
不止绍方德听着难受,顺天府的官员、衙役都红了眼睛,谁家都有孩子,这搁谁身上不都跟天塌下来一样,怨天怨地怨别人,其实最怨的就是自己。
方哥的奶奶也不住哭,跪下来连连给绍方德磕头:“能寻着方哥吗?殿下去了,能把方哥寻回来吗?”
绍方德不敢打包票,只让小吏们把人搀起来,道:“本官相信会有进展。”
“不会再跟刑部这次一样……”方哥奶奶话一出口,自己反应过来,讪讪笑了笑,道,“这两位可是皇子,一定不会再出状况的吧……”
绍方德道:“圣上威仪,殿下们受命圣上,去南陵督办,我们都一块再等等。”
两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渐渐都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