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涨红了脸:“老夫说的都是有理的话,老夫有功名!小王爷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可他就是随便打了,你要去告吗?”那书生撇了撇嘴,“读了一辈子书,剩下一肚子迂腐,难怪说话这么酸里酸气的。”
“你……”老秀才指着书生的鼻子跳脚。
“别你啊我的了,”书生摇头晃脑,“我只知道,这次大退狄人,顾家那几兄弟没有少出力气,功绩在那么多兵士之中不说多大,但也是拼杀出来的。
我们讨论留不留得住将军印,你却冒出来说该拖去砍头,这太偏了。
战场凶险,哪怕没有亲眼见过,读了那么多书,书中总有写过吧?”
老秀才脸红耳赤,他吃了些酒,着急起来说话就不利索,被小书生抢白了,刚要撸直了舌头反驳,又被边上其他人抢走了话。
所有人讨论的都是顾家能不能留住将军印,若留不住,这北地守将的位子又会落在谁身上。
至于北地失守顾家有多少责任,那是先前的话题,已经不新鲜了。
热乎乎的新鲜事儿可以品论,谁还愿意去炒冷饭啊。
施幺拿着酒碗,挤眉弄眼对那老秀才道:“吃酒、吃酒!”
老秀才哪里还吃得下酒,从袖子里取了银钱放在桌上,沉着脸走了。
施幺也不管旁人,一大口酒入了喉头,辣得很是爽快。
他心里也有数,一旦开始争论将军印的归属,顾家是不是通敌的话题肯定会有人提起来,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儿。
差别在于大伙儿对那事情还有多少的关心,是否会沸沸扬扬的最后反而比守将身份还还吸人眼球。
眼下看来,百姓们更关心眼前的事儿,那些已经翻篇的言论,就算有人提,水花也小。
百姓们瞩目的朝事,官员们自然也会嘀咕一番。
因着拿捏不好圣上的态度,不敢妄议圣心,百官们的谈论多是推断,用词十分谨慎,三三两两的,与相熟的好友说道几句。
如此喧闹了好几日,圣上倒是提了一嘴,旁的没有说,只叹了一声“顾家几个小子年轻”。
这句话,是在大朝会上说的,传到了外头,又是一番咀嚼,恨不能把这几个字翻来覆去拆了装、装了再拆,把一笔一划里的滋味都提炼出来。
三月过了大半,边关传信,说是肃宁伯带领兵士们已经出发了。
这日没有大朝会,徐砚不上早朝,直接去了工部衙门。
几个不入流的小吏来得早,一面准备各位老大人们一会儿要用的茶水,一面凑在一块说事儿。
与徐砚熟的官员,见他来了,便上来问声安,又压着声音问:“顾家那将军印……”
徐砚面色如常,道:“我也不太清楚。”
问的人也就是随口问一句,都知道徐、顾两家的姻亲关系看着近、实则远,徐砚答不知,人家也不再追着问了。
刘尚书来得不早不晚,端上了热茶,偏头问两位侍郎:“今日是哪一个去文英殿?”
文英殿便是现在众位皇子与六部大臣们看折子说政事的地方。
徐砚答道:“大人,是我。”
刘尚书的眉头微微一蹙:“要不然,让闻大人今儿个跟你换换?入了文英殿,就没有一个比你徐砚地位低、年纪轻的,问什么你都要答,还不能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