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洁。
顾云锦写好了给顾云妙的回信,吹干装入信封,又盖上火漆。
月光透过半开着的窗户,正好撒落在大案上。
她还没有清洗笔墨,此刻笔洗里的水还是清澈的,圆月盛在其中,微微晃着。
顾云锦的目光被水中映月吸引,不由多看了两眼。
忽然间,她想到了去年的中秋夜。
彼时蒋慕渊去了两湖,她还不知他心境,只是应过他要与他分享京城月色,便提笔作了一幅琼宫图。
珍珠巷的屋子与此处,虽有不同,但月光一样明艳。
顾云锦走到窗边,抬头望着,不禁渐渐弯了唇角。
那副画,蒋慕渊应当还好好收着吧?
今年,他亦在京中,看到的是与她一样的圆月,按说是不用她再画下来了,可她就是有些手痒。
如此美景,不画下来当真可惜。
笔墨纸砚挪到了窗边,顾云锦摊开画纸,每一笔都细致斟酌。
念夏见状,道:“姑娘,奴婢把灯台也挪过来吧。”
顾云锦却是不许,她不想让油灯的光遮掩、冲突了月光。
可忽然间,愣是有一道阴影,把月光挡住了。
顾云锦笔尖一顿,抬起头来,猛然就见到了窗外的蒋慕渊,他的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惊愕过后,心跳却久久无法平息下来,顾云锦直愣愣看着蒋慕渊,想说些什么,最终笑了出来。
念夏也唬了一跳,外头月色明亮,后花园里又有不少人在赏月,小公爷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的?
蒋慕渊没有再绕到门前,只让顾云锦退开些,单手撑着窗沿翻身进来。
人站定了,他半弯着腰,压着声音与顾云锦道:“轻些说话,险些就叫人发现了。”
今日着实危险。
月色太好,各家都在赏月,有人从墙上过,很容易就会被看到,而顾家兄弟还带着两个孩子在园子里,若不是蒋慕渊谨慎又迅速,就真的要被抓个正着了。
可正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使得内心期待更盛,直至进了这东跨院,看到敞着的后窗里的人影时,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蒋慕渊在路上想过,许是顾云锦已经吹灯睡下了,许是她还在屋里看书,又或者她也在赏月,但是他没有猜到,顾云锦在画月。
执笔作画的身影,他只看了一眼就映在了心田。
倒不是他不愿意多看,而是时机不合适,只能打断顾云锦,让他先进屋里再说。
顾云锦挑眉看他,别看蒋慕渊嘴上说着“险些叫人发现”,看看他那神态,与其说是侥幸,不如说是得意。
让人瞅着就牙痒痒,要被气笑了。
蒋慕渊此刻才有工夫仔细看画。
同样是中秋月景,同样出自顾云锦的手,这画与去年那副有些神韵上的相似,却是不同的两幅画作。
这画还未曾画完,月中的仙宫桂树却已经完成,树下的玉兔刚得了个身子,脑袋上空空,少了耳朵。
蒋慕渊侧过身,给顾云锦让出案前位置,笑着道:“不如先画完?”
顾云锦应了,提笔继续。
蒋慕渊站在一旁,饮了一盏茶,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顾云锦身上,静静看着她沉思、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