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那跟随之人还在巷子里,顾云锦吩咐念夏出去瞧一眼。
念夏走到胡同西口,左右张望几眼,没瞧着人,正要回头,余光突然瞥见了对街茶摊上端坐着的身影。
那人的脸侧对着巷子口,一身藏青外衫,剑眉星目,极其端正,手里牵着缰绳,身边一匹高头大马,他就坐在那儿,桌上摆着一碗茶。
从念夏这里,看不清那人有没有动过茶水,但她觉得这人特别突兀。
那茶摊地方小,左右邻居都不知道,不算特别干净。
往前再走几步,就是一家茶楼,以那公子的装扮,按说不会坐在茶摊上的。
念夏看了两眼,回到院子里,与徐令意道:“大姑娘,是不是一个穿着藏青的,长得还蛮好的公子?”
徐令意愣怔。
她当时被那人盯着看,哪怕隔着帷帽,都觉得不舒坦极了,还真没有仔细留意过对方模样。
不过,那人确实一身藏青。
“还真守在那儿了?”徐令意憋着气。
魏氏听说了那人还守着,一张脸气得通红。
吴氏宽慰了她几句,道:“你们从东口走吧,再过两刻钟,邻居们都要回来了,彼时出入的马车多,他未必留意得到。”
魏氏颔首道了谢。
等送走了徐令意和魏氏,吴氏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叹气道:“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大表妹够倒霉的,一摊接着一摊的。”
顾云锦道:“最好是一时起意,今日没跟上就不搁在心里了,最怕的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以后还要烦着。”
这一点,顾云锦深有体会。
吴氏讪讪笑了笑,也想到了杨昔豫。
七月初五,寿安郡主给顾云锦下了帖子,请她七夕一聚。
依着往年,城中万寿园的七月会将从傍晚持续到半夜,这七月会,参加的都是京中贵胄、官家,亦或是才名在外的没说亲的姑娘们。
最初时,七月会是给簪缨世家的老太太、太太们选孙媳、儿媳的,直到三十几年前,如今的皇太后、当时的皇后娘娘高氏开了口,不许她们再把那些闲杂心思带去七月会。
用她的话说,都是热热闹闹去拜月乞巧的,偏要为了应付人,一个个把架子端起来,笑不能放肆笑,闹也不能放肆闹,既如此,不如各个回家去,关起院门来还能有个潇洒清静。
也有不赞同的,叫高皇后三言两语打发说得抬不起头来。
她说,你们从前闺中是个什么样子的,自个儿心里就没有数吗?现在嫁了人做了祖母、母亲了,倒反过头来要求年轻姑娘们,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安阳十岁跟着兄弟们爬宫墙偷酒喝,你们夸她身手矫健女中豪杰,那又为何要去七月会上妨碍别人吃酒打闹?
话都说成这样了,谁还敢再多语?
又有哪个,在闺中时刻板方正得没有一处偏倚能挑剔的?
自那之后,七月会上只有姑娘们,再见不到一个妇人。
每年一次的热闹,也是姑娘们最期待的了。
顾云锦以前也与徐令婕、徐令意一道去过,她到京城后的第一个七夕,老老实实跟在徐令婕后头,看万寿园新鲜,看满园的灯火更新鲜,下棋、投壶、猜谜,相熟的姑娘们凑在一块有说不完的话。
可万寿园的后花园,那是给皇亲贵胄出身的姑娘们备下的,偶尔公主们也来参与,没有帖子,官家女儿进不去。
寿安郡主是回回走来的,她和长平县主都爱热闹,平时没有宴会都想法子闹一闹,更别提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