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是世上最懂我之人,他挥手让弘暟跪在踏板上,道:“快跟你额娘说说话。”弘暟看了看十四,脸上略有畏惧,恭顺道:“是。”他挺直了腰板,眨巴眨巴的用大眼睛瞧我,双唇却紧抿着沉默不语。我打破尴尬,道:“可是外公送你进府的?”
弘暟点头,依旧不说话。
我又问:“舅舅们可都好?”弘暟思索片刻,低声道:“小舅舅不好,小舅舅病了,外公叫我不要和您说。”
当年离开清河镇,全赖小海鬼头里外照应,他天不怕地不怕,行事反比大哥利索。我一急,挣扎着坐起身,追问:“什么病?可叫了大夫?怎么这府里人人都要生病?”
弘暟似被我吓到了,怯怯不敢再语。
十四扶我靠在他肩膀,温言道:“我问过岳丈,他说小海的病是旧疾发作,是慢性病,一时半会虽好不了,但也不会危及性命。”又道:“你且注意自己身子,舟车劳顿,你要好好歇息几日。”我道:“总要趁早进宫给熹主子请安,阿醒的事,有她帮衬我才能放心...”
言语间,忽听有丫头道:“四阿哥,你怎么不进去?”
我遁声望去,竟是康儿躲在帘后偷看,待我正要唤他,他却一灰溜跑了没影。我不解的看向十四,康儿从小到大素来乖巧,在十四跟前有时尚会顶撞几句,在我面前却总是温顺柔和,从不违拗我的意愿。
十四道:“白芷,去把四阿哥叫来。”
我忙拦住,道:“罢了,他也累了,呆会晚膳再同他说话也一样。”
一时有大夫求见,诊了脉,开过方子,知道没有大碍,十四才领着弘明、弘暟出去。我身软头沉,觉得还是躺着舒坦些,便令白芷等人退下,待用晚膳再唤我。
屋中静了下来,晚霞渐渐褪去光彩,周遭笼上了淡薄的黑雾。
有人蹑手蹑脚的掀起纱帐,坐到我旁侧,微不可闻道:“额娘。”我睁开重重的眼皮,心思一转,道:“康儿,你可还好?”他历经大变,本是独生孩子,忽莫名其妙多出几个争宠的兄弟,心里自然不大爽快。康儿果有抽泣之声,道:“额娘自己病了,倒问康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