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走出浴室,我裹紧了被子,回到客房。
让我诧异的是,靳希言裹着浴袍,蜷缩在客房的大床上,他拱起身子成了一个半圆,正好把豆豆圈住。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恶魔枪指豆豆,逼我选择,豆豆或者陆冰。
现在有什么资格秀温情!
我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推开靳希言:“走开!”
靳希言半撑起身子,头发湿漉漉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次起了嘲讽:“刚才要走的人是你。现在立什么牌坊!”
靳希言的话无疑让我更加难受,我咬着嘴唇,看着靳希言再次背身,我的心一抽。
像是逃避对靳希言越来越浓的情绪,我转身,关上门,眼前湿漉漉的景象让我难堪。
满地的酒水和反光的玻璃碎屑,这些都说明他对我有多恨,恨到拿我当作发泄工具。
他恨我,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也一直恨他破坏我的幸福?
现在我发什么贱,抖什么?难什么过!
我挠了一把头发,我发现我变得不像我。
在另一房里,脚腕的伤口泡了水。蹭着被子那火辣辣的疼,我就这么在疼痛中浑浑噩噩的睡到半夜。
豆豆的哭声把我弄醒,我飞速的跑到了隔壁。
靳希言弓着腰,手忙脚乱的给豆豆换尿不湿,粑粑沾了豆豆一屁股,
他拎着豆豆的脚腕,笨拙的用抽纸给豆豆擦屁屁,豆豆哭叫得更厉害了。
我飞快的端了一盆温水,推开了靳希言,沉默的为孩子清洗扑粉,再穿好纸尿布。
我瞅了一眼粑粑,看来那个女大夫给的腹部贴真的有用,豆豆的腹痛有了明显好转。
我用滴管喂着豆豆温水,又竖起来轻轻拍着豆豆的背脊。
我自始至终背对着靳希言,可黏在我背后的那道视线,让我不争气的眼眶。
门疙瘩一声,被带上。
我呼出一口气,颓下了肩膀,我摇晃着小家伙,哼着摇篮曲,到最后变成自言自语:“豆豆,你告诉妈妈,我该怎么办呢
他曾对我说,他让我疼就够了,我发现我真疼了,心里疼身体疼
疼得一直哭,一直哭,记忆里我很少哭过,我大学饿得胃疼,也不哭
可现在呢,你看,我怎么说着,又掉泪了呢
豆豆我爱你,可也挂念你陆爸爸,心疼靳你的靳爸爸。
可是世上哪有两全法,我终究欠下人情债,到死不得安生
谁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怎么那么累呢?”
母子连心,豆豆撇撇小嘴,小小的鼻头皱着,嗯啊两声挂着眼泪。
“欠了那么多,死了会不会还清楚?”
咯噔。
我一惊,挂着眼泪回头。
我一直以为出去的靳希言,一直靠在门边,他站得笔直,一直看着他自己的双手。
那咯噔声是落锁的声音。
我缩着脖子,抱着豆豆向后退
被靳希言窥见我的柔软,就好比拆了我的铠甲,让我惊慌懦弱。
靳希言最终在我一步之前站定。
我惶恐的看着怀里的豆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冲上脑门的酸胀让我拿捏不出任何强势的表情,也咧不出淡然的微笑。
“安简,你知道老子恨你什么吗?”
我依然呆呆的缩在墙角。
“恨你忘了我,比恨你害了我母亲,更多。
恨你爱上别人,比很你给我带来的遭遇,更多!
你累了,你就跳崖,你累了,你就离婚,你累了,你就消失,你累了,你就把老子抠出你的记忆你撇下老子一个,我才特么活受罪!活受罪!”
痛苦愤怒悲切无奈的低吼落在我耳边,眼前急速起伏的胸膛,胸膛上斜劈的疤痕,都在嘲讽我是矫情,他是真遭罪。
我们是两生花,同根而出,分枝而出,纠缠多久,便厮杀多久,我强行和他分开,可他又寻了回来,这根根本砍不断啊!
“靳希言带我去坐摩天轮”
眼前的胸膛喘息得更厉害,冰冷的手捏着我的下巴,我终于对上他充血的眼。
“再说一遍”
“靳希言!我没对你忘得彻底,我记得你祝贺我乔迁之喜,我给你下面条!”
让我没想到,是他接着我尾音的解释:
“我说一碗不够,因为面条的寓意是常来常往,我不要和你断了联系。”
我哽咽,他知道面条的寓意,一碗,不够
“我看到你手机里在摩天轮拍我的视频”
“我们开广告公司的第一年,你背着我去北区的工地跑业务!老子那时已经认识古爷,你以为不断签着几十万的单子能让公司五年内做到上市!
麻痹,老子根本不需要你出去出卖色相!你以为老子是只做设计的脸?!我不断的成立新公司,帮古爷把钱变干净!你知个设计多少钱?老子定价越高,他的钱洗得越多!最后连他这个人都变白了,成了b市慈善家!这要命的买卖,老子怎么能告诉你这个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