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最先到达青园的是徐明生和陈素芬以及陈素芬找来的医疗小队。几辆白色面包车依次开入青园, 停在4号别墅前。
车门被猛地拉开, 面包车上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们迅速将车上的便携式急救设备搬入实验室中,约莫一个小时后, 整个4号别墅一层除了里面是实验室区外,其余地方几乎被改成了一个小型的临时医疗中心。
“雅博诊所的这支医疗团队急救水平很不错,龚医生对肝脏这一块也有一定的研究。”陈素芬推着徐明生从车子上下来。
“真是多谢师母费心了。”他主动上前从陈素芬手中接过徐明生的轮椅,“老师, 您还真是爱凑热闹,都这样了,好好休息不成吗?”
徐明生眼睛一瞪, “每天躺在床上你想憋死我啊, 我现在都能走动了,亏你还是学医的呢, 不知道我现在就该多动动!”
李铮……
“学峰的事我听说了, 这事董骏程做得不地道, 但你非得把自己扯进来吗?董骏程他虽然不是什么大牛级人物,但他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了。你这回大张旗鼓地搞什么学术竞赛, 万一失败了呢?什么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话就都来了,你前面打下的好局面也就全毁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成功了,你讨得了好吗?如果我不是你老师,我听到一个十七岁初出茅庐晚辈要跟我同辈的学者搞学术竞赛, 我也会不高兴的。兔死狐悲的道理知道不,这会给你在香江生物医学这个圈子里平添许多阻碍。”
徐明生他心里这个气哦,他怎么会教出这么个倔脾气的学生。徐明生看得明白,李铮这孩子看起来温和有礼,你说什么他都认真听着,但这熊孩子听是听着态度还十分良好,但转头就自顾自做自己的了,这臭脾气!
“哎呦,老教授啊,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学术竞赛是多好的事啊,既能推动生物医学这门学科的发展,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圈子增添几分活力,又能让某些倚老卖老的老头,哦不是圈内的老前辈有紧张感,有压力才有动力嘛,能帮助你们进步,多好啊。”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上面穿着好似赛车服样式的夹克,下面一条大裤脚喇叭裤的杀马特中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素芬……
李铮……
徐明生……
“刘思朝?”徐明生不确定地开口道。
三十七岁的刘思朝在亚洲生物医学圈子里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当然这名声并不是什么好名声。正是因为这名声,他在四个月前被新加坡某实验室友好解除了合作协议,辗转来到了香江。
徐明生印象中刘思朝再不着调,但至少几次在重大公共场合遇到,都还是挺正常的学者形象。
而今天……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徐老还记得我,真是荣幸啊!”刘思朝嬉皮笑脸地说道。
徐明生一张老脸拉得老长,“你来这儿干什么?”
刘思朝将身后的背包重重往地上一放,“接受您学生的邀请,成为李铮实验室的项目负责人之一,薪资待遇比香江大学教授还要高20%哦~”后面几个字,他拖了长长的音。
徐明生起了个倒仰,目光恶狠狠地转向一旁安静地当布景板的李铮,“你请来的?”
李铮眨巴眨巴眼,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现在的他心里也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他上辈子不止一次听圈内的老前辈说过,刘思潮刘老年轻的时候有点放荡不羁,但他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这位30年后的华国生物医学界大佬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样子的。
许是李铮面上的震惊神色太过明显,加上他这个面嫩的年轻壳子,饶是厚脸皮的刘思朝,对着这么一个即将成为自己老板的晚辈,也有那么一些些不好意思。
“别误会,我这不是穷嘛,这是我侄子的衣服,等你预付了工资,我立马去买衣服剪头发,绝对不会给李铮实验室丢人的!”刘思朝拍着胸脯说道。
李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干咳一声,“老师,外面风大,我们先到里面去。”同时对着郑玲玲使了个眼色。
郑玲玲点点头,转头看向刘思朝,露出一个职业式的微笑,“刘先生,先跟我去办入职手续吧。”
刘思朝还待说什么,郑玲玲又加上一句,“办了入职手续,就能拿到预付的三个月工资。”
“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去!”刘思朝一把将背包捡起来,背在身上,催着郑玲玲快去办手续。
徐明生做了半辈子教育工作,看着刘思朝那副德行真是眼里出血。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铮,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刘思朝快步远去的背影,“你看看,你看看,你实验室里都是些什么人!”
文学峰和马文敏夫妇到来已经是十点后了,文学峰早上去玛丽医院打了针,还是刘主任亲自将人送过来的。
“多谢您了,刘主任。”马文敏再三道谢。
刘主任摆摆手,“你们是李铮实验室的人,早说嘛。当初铜绿假院内感染事件,还是李铮先生出手,才使得我们能够全身而退。陈院长现在也在李铮实验室,对于肿瘤这方面,陈院长是专家啊。如果您的换肝手术由他操刀,那成功的几率会高不少啊。”
他将几张注意事项的纸交给马文敏,“肝.源的事,我会帮你们留意的。记得让陈院长和李铮先生有空回医院看看。”
马文敏连连点头。
1983年3月,香江还沉浸在春节的余韵里,而一场在生物学史上被称为“生命最后的战役”学术竞赛,就在这个初露头角的李铮实验室里悄然展开。
文学峰夫妇大多研究资料都被留在了董骏程实验室。他们现在身边能够带过来的,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就是他们被赶出东辰大学后,靠着记忆默出来的。
对于一项科研项目来说,这些资料着实单薄了些。
李铮将众人聚在了二号实验室。
李铮实验室总负责人李铮、三号实验室仲彭、五号实验室刘思朝,一号实验室副手张超、二号实验室副手张跃军。
没错,张跃军。
张跃军木着一张面瘫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巴不要咧开来。他今年才27岁,今年六月研究生毕业,当他同学们一次一次地投简历,跑招聘会,研究毕业后去哪里工作,或者为了一个留校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
他,张跃军,已经能和张超这样的人物平起平坐了!张超,这可是教授课上都连连赞誉的新一代香江生物学圈子中的领军人物。
“小兄弟,初来乍到,多关照啊。”张超在背后戳了戳张跃军,笑眯眯地说道。
张跃军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激动的。
“我们这次的项目,前人是有基础的。”说着,他将手里的几分期刊分给众人。
“我在这里首先要强调一件事。本次项目立项人是文学峰和马文敏夫妇,李铮实验室是出于同行之间的互助友爱提供场地支持,本次项目的一切研究成果归文学峰马文敏夫妇所有,大家没意见吧。”
李铮一本正经地说道。
实验室里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刘思朝更是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对着李铮挤眉弄眼。
李铮撇过头去不看他,“文老师,我暂时将二号实验室的使用权交给你。刘思朝,你不是擅长搞学术竞赛嘛,你就是本次项目的技术指导,别掉链子。张超,你也加入到这个项目中来,全全听文老师指挥。”
至于他自己和仲彭,并没有打算参与这个项目。一个实验室里,只需要一个发号指令的人。李铮是实验室老板,而仲彭的资历远在文学峰之上,若是他们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文学峰对这个项目的主导权就会减弱,这想来不是文学峰夫妇想要看到的。
果然,文学峰夫妇对于李铮的安排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所有人各就各位,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声无息被打响。
“那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吧。这个项目最大的亮点,就是人造器官……”文学峰眉飞色舞地讲着,那鲜活的模样与前几日那个死气沉沉的病人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