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看见自己的脸究竟被损毁到什么程度之前，她心底里面还是有着一丝丝期待和幻想的。

也许，事情并不像是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也许她的这张脸还有挽救的余地，这么想着，叶语心里面突然好受了一点，她直起身子，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母亲，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妈，医生说今天什么时候拆掉我脸上的纱布？”

叶母听见她主动跟自己说话，赶紧回答道，“随时都可以，我以为你还没有醒，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才没有叫你。”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说着，叶语将脚放在地上，准备穿鞋。

马上就要拆掉纱布，叶母突然有些害怕，相比起叶语此刻的淡定来说，她倒反而显得要紧张许多。

“叶语啊，要不我们再等一等，一大早上起来，你一定饿了吧，妈妈已经让家里人送饭过来了，等你吃饱了，我们再去拆纱布，好吗？”

叶语轻轻摇了摇头，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好，妈，我就要现在……”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叶母已经听明白了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低下头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认命的点了点头，不再挣扎和推脱。

该来的，无论如何躲避，都是逃不掉的。

叶母拿了一件外套披在叶语病服上，“外面很冷，把衣服穿上，别在感冒了。”

叶语没有反抗，乖乖的站在原地任由母亲将衣服披在她肩膀上。收拾完之后，叶母搀扶着女儿的胳膊径直向换药室走去。

她们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看见叶语，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叶小姐，麻烦你坐到这里来，我现在帮你拆掉纱布。”

如果说刚才是平静的，那么现在这一刻，叶语心里面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不，更加准确地说，是害怕。

刚刚在病房里面的时候，她只想到了好的一方面，却没有想到，凡事都有坏的一面。

万一……

万一要是结果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该怎么办，万一她真的变成了那种丑陋的不敢看的女孩子，那又该怎么办。

这么多天来，她一直在心里面做准备，可是临到时候了，还是缺乏坦然面对的勇气。

叶语迈开脚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做到医生指定的位置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面对。

穿白色衣褂的医生见她准备好了，伸出手一点一点的解开缠绕在她面部的白纱，叶母站在一边看着，她紧张地握紧了手指，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儿，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路远晨将头埋在一堆文件里面，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猛地将头从一堆文件夹里抬了起来。

今天……

想起今天是叶语拆纱布的日子，路远晨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拿起挂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疯了一样的往出跑。

虽然他们两个人昨天经历了很严重的争执，可是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关心这种情绪还是从身体里面不受控制的偷偷跑了出来。

办公区坐着的员工看见自家老板突然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皆吓了一跳，过道处坐着的人站起身礼貌的冲他打招呼。

路远晨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他迫不及待的往前跑着，生怕晚去一步，会让心爱的姑娘独自面对……

叶语将眼睛紧紧闭上，这一个，紧张这种情绪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好了，”一声沉稳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纱布已经掉了。”

听见声音后，叶语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叶母看清楚女儿脸上狰狞的疤痕时，情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就在失声痛哭出来前，她立马伸出手将自己的嘴巴握住了。

叶语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面给自己打气，就睁开眼睛看一看吧，无论怎么样，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无论如何挣扎和抗拒，都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了。

这么想着，她缓缓将眼睛睁开了，换药室里有一面不大不小的镜子，叶语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站起身来缓缓走过去。

手掌不自觉地捏在了一起，掌心处，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