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钱如命的女人他见多了。
只是因为这样的女人，让他联想到印象中的女生感到可笑。
“是吗？”
他语气嚣张，半眯着眼，徐路遥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周围又传来口哨声。
背后的靶子上，一个飞镖正稳稳当当的扎在靶心上。
徐路遥被这毫无防备的一袭，停驻向前的脚步，紧张的握紧了手心。刚刚她走路的身子在偏一点，射中的就是她的眼睛。
秦朗搂着一美女说
“靠，顾凌宇，你他妈还能继续秀。”
顾凌宇嘴角勾笑，满意的看着徐路遥一闪而过的惊吓。
“过奖。”
秦朗吐着烟圈，翘着二郎腿，看着徐路遥的眼神忽明忽灭。
“厉害啊，难得遇见飞镖投了两次都没尖叫的女人。”
秦朗旁边依偎的女人，貌美如尤物，看人的眼光都带着楚楚可怜之色，她接过卡走到徐路遥的身边，将装有二十万的卡递给她说
“第一次见这么多小费吧，要拿好哦。”
她故意把卡扔在地上。
“啊，不小心掉了。”那女人又撒娇般的回到秦朗怀里，
“刚刚手突然没力气了。”
“怎么回事，我给你揉揉。”秦朗坏声说
“不要，你好坏。”
徐路遥知道那个女人是故意的。
同样的职业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秦朗怀中的女生，大概是高级会所的。
这样的女生出入都是豪车接送，一举一动每天都会有人悉心□□，活着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她们周旋于各个大佬身边，每一次光是小费都价值不菲。
如果“寻欢作乐”这四个字拆开解读的话，她们这种夜店会所，只能算是供有钱大佬作乐的地方。
去更高级的地方，找更精致漂亮的女人才是真正大佬的寻欢。
这些，徐路遥通通没有，除了化了妆长相够妖娆外，她就是万千珠光里的一颗。
在众人注目的目光下，她捡起那张不知飘到谁脚边信用卡，抬起脸时，接近是讨好谄媚的笑
“谢谢老板的小费。”
顾凌宇的眼光，充满了蔑视。似乎她本就如此，毫无意外。
其他几个男人女人哂笑。见怪不怪。
徐路遥也在笑，握紧的信用卡紧紧的戳进手心，提醒着她。
笑，继续笑。
“来啊，继续喝啊。”那男生招呼。
游戏还在继续，谁喝的越多，今晚的酒水费越是高。
同样出来挣钱的，一次酒水费顶的上十次出台费。
和这些钱比起来，羞辱算什么。
只是这一刻，她私心的不想面对这个环境，不想面对...顾凌宇。
“我说，你猜她们谁能战到最后。”
顾凌宇背靠少发，半阖着眼，微皱的眉头即便不说话，气场也是很强大。他晃着手里的酒杯
低沉而又慵懒的说
“酒里红牛掺雪碧，她们坚持不了多久。”随后，他的余光不小心看到徐路遥，她的侧脸真的很像上学时期的那个人。
有的女生已经喝倒，徐路遥也忍不住，捂着嘴巴朝包厢外的洗手间跑去。
“蔷薇，你没事吧。”
芳姨上来关心，徐路遥快速的把门关上，吐了出来。
“没..没事。”
“行吧，你注意点，我去看下其他人。”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徐路遥不再伪装，按下了抽水马桶，浑身像是被抽离了全部力气。
紧攥的那二十万的卡，把手心压的都是深紫的痕迹。隐隐泛着的痛，提醒着她要清醒。
她喝多了不能回那个包厢，这理由应该可以吧。她起身离开。
****
医院内，洗手间里，洗漱过后的徐路遥换了那身黑色性感衣服，没了那层伪装，她清纯白皙的像个正常的女孩。只是眼中埋了层灰色的雾霭。
她牵动了下嘴角，奶奶喜欢她笑。
奶奶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心的笑。
确定身体的酒味都被压抑住，朝奶奶的房间走去。
“徐小姐，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一路过的护士笑着问。
徐路遥有意回避着脸侧的伤痕
“今晚加班。所以来的有点晚。我..奶奶今天还好吧。”
那护士说“除了吃的有点少，其他还算正常。”
徐路遥点头示意，隔着透明玻璃，她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奶奶，微弱的气息像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
她换上隔离服小心的来到奶奶身边，现在奶奶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久。头发也已全部花白。
她从小就是奶奶一手带大。
只有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感受到片刻的安宁。
握着她苍老的手心，感受着奶奶肌肤传来的温度，就像回到小时候总喜欢趴在她的腿上。阳光温暖，奶奶总是唱着歌谣哄她睡觉。
奶奶好像很久都没跟她说过话了。
“奶奶，今天我来的有点晚。”
“你快快好起来吧，你不是最想回故乡云南大理吗？我在网上看了很多个靠江的房子，等你醒来你喜欢哪个，就租哪个。”
窗外是沉默的黑暗，路灯尽着微薄之力。
三年前因为一次意外，父母去世，奶奶悲伤过度犯了心脏病。
当时父母意外赔的钱全部用来做进口的心脏支架上，那次手术似乎只是缓解了下痛苦，一年后一次感冒，奶奶被送进医院。
医生说，奶奶的病可以拖着，只是医药费很贵。
那时她刚刚大学毕业，刚刚找了一个会计的工作，每个月五千块钱。
最开始，她白天工作，晚上去夜店兼职服务生，只是那微博的薪水还是赶不上每天医药费近万的输出，她第一次认知到钱和生命有时是对等的。
后来，只要来钱快，她都可以去做。
只要能接上奶奶那每日的续命费，怎样都可以。
在大学里唯一走的还算近的室友，知道她干什么后，再也没跟她联系。
她接受，毕竟她也觉得自己不配。谁能接受有这样一个朋友。
可即便有一万个人骂她，即便一直跌落深渊，只要能救奶奶，一切都值得。
而且，这么些年来，一个人不也习惯了吗。
耳尖传来微微的刺痛，那飞镖划伤的伤口，又被蹭裂开来。她摸向伤口，想到今日熟悉的陌生人。
她闭上眼睛。好久都没回忆过的人。
顾凌宇没变，高中时期那份不羁张扬。如今虽然收敛些，但还是在泛着光。
其实她和顾凌宇的故事，就是个丑小鸭暗恋王子的故事。
高二那年，她胆小怯弱，又平凡。那时还经常被其他女同学欺负。
而顾凌宇则恰恰相反，他是校霸，家世显赫，很多人怕他，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他们本该无甚交集。
再一次她和宋林被恶意关到洗手间时，顾凌宇踹门而入。她第一次觉得，传说中的恶魔未必是恶魔。
反观那些看似天使的人也未必是天使。
虽然，顾凌宇能救她，是托了同桌宋林的福气。
但，也是在那时她对顾凌宇萌生了情愫。
想想真的是老套，人家不过是顺带救了自己，就动心了。
后来，因为宋林和顾凌宇的关系，她和顾凌宇也经常接触。
他玩世不恭，张扬不羁。总是无意的帮她搞定很多难题。有时也会捉弄的喊她“小白兔。”
她不确定的觉得，他对她应该是有点喜欢的。
而她，没有不确定，是确定喜欢他了。
少女无知时期的喜欢，总是夹杂着幻想。这种幻想会在某个瞬间会催发一种叫勇气的东西。
联想至今，那么胆小的她做的最大胆的行为，莫过于就是在校周庆那天晚上拿着这份勇气去找他表白。
当时还折了520个小星星，现在想来，真是单纯到可笑。
好在这场笑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她躲再告白的观影台后面，想给他一个惊喜
“凌宇，我说你最近和那个三班的徐路遥走的好近，你俩该不会.....”
另一个男生切了一声
“我才不信他转性了，顾凌宇有那么多女朋友，个个根红苗正，家世背景强大。那个徐路遥，样貌家室干巴巴的就像个小野菜，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看最多只是玩玩。”
顾凌宇不屑中又带着懒洋洋
“你们想太多，我懒得玩。”
另一个男生说“那种货色的女生，只要稍微给点好处，就以为遇见白马王子了，保准上钩。”
“所以，没意思。”顾凌宇说
“你这还没玩呢，就没意思了。”另外两个男生哈哈大笑。
后面说的什么，徐路遥已听不见了，当时她只觉得手中的心形玻璃瓶抱在怀中，犹如针扎。
原谅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没有经验，没有辨识感觉的准确性。
就好像，下雨天忘记带伞，一个过路的男人把伞让给了你，恰巧这男的又高又帅，年龄相仿。看你的眼神像是带着桃花。
你会禁不住产生错觉，这男的是不是喜欢自己。
其实，人家只是好心的让了一把伞而已。
她扔下了那瓶小星星，转身走了。
时至今日，她问过自己很多次。后悔喜欢上他吗？后悔那天的告白吗？
其实，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青春时期，到底哪些又是对的。
唯一后悔的是，那天不该去表白，也不该跑掉。
又不是言情女主角，跑掉还会有男主男配追。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浅笑。忽然想抽根烟。只是奶奶不喜欢她抽烟。
算了，烟雾过于渺茫，那些过去早就不重要了，顾凌宇也应该是不记得她了。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交集是最好不过。现在跟他更是云泥之别。
她也私心的希望，不要认出她。认出她来又该怎么面对。
手机来电的光突然亮起，为了不影响奶奶睡觉。
她掂起脚尖轻轻出门，按下了接听键。
“蔷薇，你魅力可真大，今晚这顾总点名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