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似醒时那种骨肉从她身体里面剥离的巨大疼痛变得分外清晰起来,孩子一定是没了,不然云忆寒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她曾几何时见过他也这般纠结……宝宝,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我骗你做什么?孩子原本就在,你总诅咒她不在了是有多不喜欢她?”云忆寒一声轻叹,用指腹一点一点轻柔的拭去宫泠羽脸上的泪水,在她额头吻了吻,低叹:“我带你去看看他。”
“……”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宫泠羽有些方了,莫非宝宝真的没事?
云忆寒自己随便套了件裹绒外套,给宫泠羽却穿得十分厚实,包得像只粽子,就差直接下锅煮了。宫泠羽站在落地镜前,云忆寒半跪下去,给她穿鞋子。
宫泠羽的目光从落地镜里两人的身影上离开,打量了一眼这陌生却华丽的房间,没有说什么。
出了门以后,外面竟然是一片茫茫雪色。
空气中跳动着欢快的雪花。
有风吹过,却不那么冰冷。
眼前被大雪覆盖的,是半山腰上一座座亭台楼阁,雕栏画栋,琉璃金瓦,正前方一处小小的瀑布,流下来的水竟然冒着汩汩的热气。
“这是……哪里?”宫泠羽略带艳羡的问道。
“是清涯的一处行宫,是我……他以前最常住的地方。”
身边的女人脚下一顿,很快便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却没再说什么,好像只顾打量风景了。
要去到炼丹房的路程还不近,云忆寒便和宫泠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他露出了少有的严肃表情:“小羽,什么都不要问了,也什么都不要管了,以后就陪在宝宝身边,好吗?”
两个人并肩前行,手牵着手,云忆寒身上的香气一阵一阵扑到宫泠羽的身上。
云忆寒这话说的朦胧,宫泠羽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他想说,让她什么都不要管了,她想做的事情,她想报的仇,他都会替她一并做好。
他想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再不受一点伤害。
她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云忆寒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比她还要疼呢吧?
他在某些方面不善于表达而已。
只要她不再问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要她不再问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要她安安心心的留在孩子身边,剩下的,一切有他。
宫泠羽扪心自问不是个特别要强的女人,但曾经在燕倾的身上吃过大亏,所以这一世,她差不多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依靠一个男人。
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男人不可信。
但不得不说,云忆寒的这寥寥几句话,真的把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宫泠羽几乎就要抑制不住的心动了……
冷不防一口冷风冲到脑门,让宫泠羽乱颤的心清醒了几分,她摇摇头:“这原本就是因我而起的事情,我有何颜面像只鸵鸟似的缩在安全的角落?”
如今连忘川都叛变了,外面的世界豺狼虎豹,危险无比,她怎么放心让云忆寒孤身犯险?
云忆寒的目光似有了变化,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只是她产生的一刹错觉。
走了十几米,云忆寒才缓缓道:“真拿你没办法。”
宫泠羽嘿然一笑,抱住了他的手臂,苍白的脸色却有了酒一样的胭脂红:“还有多远呀?我都走累啦。”
“我抱你?”
“不要……”
“那——背你如何?”
“好呀好呀!”
趴在云忆寒清瘦却结实的背上,宫泠羽才恍然觉得,原来被云忆寒宠着,真不是一般的幸福啊……
“忆寒,怎么这里好像都没有别人?”这一路走来,除了他们两个,她再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这里很多年没有居住过什么人了,自然是无人的。”
“哦……”
“你还想问什么?”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只有在病中时才会露出这样小女儿家的心态?
宫泠羽轻快的眼眸一暗,道:“那天晚上,是忘川将你骗出去的,所以——他设下埋伏,伏击你了对吗?”
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伤,却不知道,他受了多少伤?
云忆寒淡淡道:“一群蝼蚁而已。”
“……”蝼蚁吗?
蝼蚁还能伤到我们的祭司大人?
“那你知不知道……镜他们……”
还活着吗?
云忆寒背着宫泠羽缓步前行,从阁楼走下,没了廊檐的遮挡,雪花落在了二人头发上,云忆寒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玉骨伞,交给宫泠羽,她一撑起,便遮住了两个人头顶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