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泠羽也停了下来。
那人似乎很难受,半跪在那里,低着头,好久也没能起身。
再一看,最前边的那个人已然逃遁了!
宫泠羽隐匿在旁边的树影间,看着那抹胭脂色的人影,踉跄着下了房顶。她看了看最前边那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胭脂色长裙的少女,跟在了后者后面。
前边那人对世子府地形也是如此熟悉,想必也是世子府里的人,来日方长,总归还是有机会撞见的!
冷月当空。
胭脂躲到了一处花丛里,倒地的瞬间用力咬住了自己苍白无血色的唇!
身体内再次有了那种仿佛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的剧痛。
那些蚂蚁,如跗骨之蛆,发作的次数愈发频繁,也一次比一次还要严重。
胭脂在花丛里打滚,胭脂色的长裙变得皱巴巴的,被草木屑和泥土弄得脏乱不堪。
宫泠羽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光是看着便知道有多痛苦了,可她一个女孩子,竟然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这少女到底是谁?
是世子府里面的人么。
惨白的月光下,她同样惨白的脸却美得惊心动魄。那种病态的虚弱和苍白,在她的脸上,反倒成为了一种异样的美。
蚀骨的、妖娆的。
这样的世间殊丽,脸上那中冰冷出尘的气息,让宫泠羽不知不觉的联想到了祭司院。
世子府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就算她是世子府里的人,也逃不过乐明砂的欺辱和控制。
看着她这般隐忍着承受剧痛,宫泠羽忽然对她的身份十分感兴趣。
过了良久,花丛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几树原本就因为入冬而恹恹的菊花、枯树,被压断,一地的凌乱。
胭脂的手已经被自己咬得鲜血直流,甚至都可以见到血肉里的森森白骨。而她却仿佛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站起身来,整理衣裳,抚了抚长发,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淡定且从容的裹住了受伤的手。
黎明前的黑夜终于过去。
天就要亮了。
天边微光惨淡,霜气逼人,宫泠羽搓了搓手,没两秒却忽然停下来,望向那边的人影。
她同样也在望着自己这边。
宫泠羽屏住了呼吸,并没有因为自己极有可能被发现而有所慌乱,心中甚至还涌出一丝赞赏,这姑娘的警惕性倒是不低嘛!
刚刚从剧痛里挣扎出来,却没有放松任何的警惕性,宫泠羽几乎可以断定了,她一定不是世子府的人!
因为燕倾从来不会有这般得力的女部下!
不是说燕倾重男轻女,而是女人,很大的程度上,在某些方面都不如男人稳重的!就比如开车这件事,女人总会油门刹车傻傻分不清楚,而男人却极少会有犯这样错误的时候!所以燕倾的习惯便是,用男不用女!
胭脂处理好自己受伤的手,整理好端容,便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过了大概一分钟,宫泠羽才追过去。
在西苑的对面东苑,有一片客房,宫泠羽便是跟到了这里。
她观测了一下地形,悄无声息的飞身上了屋顶,伸手在寒冷的瓦片上摸索了一阵,蓦地掀开了一片瓦。
屋内一灯如豆,一道纤薄的身影坐在桌案前。
是一个面生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阴鸷的气息,整个人脸色苍白不说,还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像极了肾虚之人。
凤锦是不会功夫的,屋子里的两个人,会武功的只有胭脂,宫泠羽的功夫又在她之上,是以她并未发现房上有人。
胭脂跪地,低垂着头,毕恭毕敬道:“大人,胭脂办事不利,没有追上容笙护卫。”
房顶上偷窥的宫泠羽,听到“容笙”两个字,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她一直在追踪的人是容笙!
难怪那人对世子府的地形如此了解!容笙跟随燕倾很多年了,自然是对世子府像对自己的家一般熟稔!
下方寒光一闪而过,自称胭脂的少女已经取出了匕首,竖在了自己手掌面前,眼中并无丝毫的动容:“胭脂自请受罚!”
语落,匕首落下,血如飞虹。
宫泠羽诧异的看着胭脂面不改色的把自己左手上的小拇指剁了下来!
她这只手正是方才被她咬过的,还裹着手帕!
被斩落的尾指滚到了一旁,纤细,修长。
却已经死了。
胭脂疼得眼前一阵发黑,却用力咬住牙,另一只手将手帕翻了一下,裹住了汩汩流着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