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立刻冷笑反驳道:“我从未听她提起过你这个名字。”
“不提起不代表没有。”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宫泠羽道:“无所谓,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刚才那招没什么名字,却是羽儿的必杀技。这一招,连世子殿下你都不会。”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笃定,因为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实实的。这杀招由于当年的她太过懒惰,没有去想什么确切的名字,燕倾当时也想学,但他用惯了日月环,再用剑就不那么利索了,最后也没能学成。
燕倾的目光有了一丝变化,宫泠羽知道,他开始正式打量自己了。
沉默了一会儿,燕倾脸上忽然带了笑容,笑着道:“既然你是羽儿的朋友,我便不杀你。只是你人在我世子府上,等下若是祭司大人寻来,怕是又要一番胡闹。”
他有了新的想法,他不杀这个女人了。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模仿宫泠羽到如此传神的地步?若非亲眼见过,燕倾也是不信的。
他几乎就要以为是真正的宫泠羽回来了。
宫泠羽叹气道:“祭司大人的脾气想必殿下也是了解的,我惹了祭司大人不开心,他便赶了我出来。我无家可归,幸得世子妃怜悯,才有个地方混吃混喝。”
燕倾好似明白了什么,自顾自道:“原来是这样。”
宫泠羽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燕倾是猜到了乐明砂要将自己送给他。
在乐明砂的印象里,她“林许”只是祭司院的白衣弟子,收过她的银子帮她怀上了孩子,长得又还可以,是个可交的人。可在燕倾心里,她却是差点死在他手上过,她又是挂着云忆寒的牌子出来的,他的戒心,会比乐明砂要高很多。
“也罢,如此,你便暂且留下吧。”燕倾朝这边走过来,宫泠羽下意识的后退,燕倾停了下来,好笑的看着她:“我不动你,我只想看看……碧水剑。”
燕倾的目光落在碧水剑上,眼底一片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宫泠羽本意是不想把剑给他看的,但是燕倾这样的目光,真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毕竟是深爱过的人,如今再怎么恨着,过去的那些爱意,又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事后宫泠羽是这样给自己的解释,因为她其实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脑子一热就把剑给了燕倾看的——
燕倾的手指细长、白皙,握住剑的姿势也很好看,只是他不太会用剑。
他端详着剑的姿态近乎虔诚,好像握着这剑,就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宫泠羽一样。
良久之后,他才将剑还回去:“谢谢你,林许。”
宫泠羽低声道:“没什么。”
“你跟我说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吧。”燕倾说着,竟然撩袍坐到了台阶上,宫泠羽拿着剑眼睁睁的看着他毫无算计的坐下去,心里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燕倾抬起头望向夜空,声音有细微的困惑:“羽儿曾说过,碧水剑在,人在。她既然肯将剑转送到你手中,想必你真的是她不可多得的姐妹。”
宫泠羽闻言,心里忽然起了一股子怒火,燕倾这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做给谁看呢?
微哼了一声,宫泠羽抱着剑靠在身后廊柱上,垂着眼睛看他:“世子殿下,逝者已矣,我们这样谈论会不会扰她长眠?”
“死都死了,还怕别人说?”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宫泠羽怒极反笑:“还是莫非世子殿下忘了,羽儿是怎么死的?”
燕倾的表情一瞬凝滞住了,空气也随之凝肃起来。
但是并没有杀气。
过了好一会儿,燕倾才道:“是我杀了她。”
“当然是你杀了我。”宫泠羽在心里冷笑,她很想说出来,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燕倾让人在她面前杀死了她的娘亲。
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燕倾不亲自体验一回,怎么会晓得这其中的无力和哀恸?
只可惜,他这个人只爱自己,没有什么真正亲近的人,能够让他也撕心裂肺的痛一次。
空气诡异的沉默。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萧瑟的吹动到了另一边。
燕倾的目光追随落叶而去,落到了庭中叶子微枯的篁竹上。竹影摇晃,他的眼底比秋夜还要凄凉,寒气透骨,弥漫着忧伤的气息,缓缓开口,凄寒至极:“我为了王室的利益,为了一己之私,杀害了我最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