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规矩,多有唐突,还望段公子见谅。”
段子钰摘下布罩,便见到油灯旁站了个英俊的青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口一个“段公子”,恭恭敬敬的。
段子钰犹豫了一下,还礼,道:“阁下如何称呼?”
“黄泉”是江湖上突然崛起的情报组织,对方能够知晓他的名字,并不奇怪。
“公子叫我镜便可。”镜笑道:“公子请坐。”
隔壁的房间,墙上的字画被摘下,一个细小的孔洞直接打通了墙壁,宫泠羽的眼睛从孔洞上挪开,打了个呵欠,道:“我们回吧。”
忘川怔道:“不看看他来做什么?”
“明日自有人汇报,”宫泠羽撇了忘川一眼,打趣道:“不然你留下?”
忘川当然不会留下,最近不知怎么了,他总想时刻盯着宫泠羽。因为他总是有一种感觉,但凡他看不到的地方,小羽就会和云忆寒亲近。
回到祭司院,宫泠羽在“月魄”中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便要上床休息,忽然一个雪白的毛团扑了过来,忘川一把扒住她的枕头,不肯放下。宫泠羽叹道:“好吧,今天你跟我一起睡,不过别靠我太近,要知道你的毛很热的……”
忘川被嫌弃了。
第二天一早,宫泠羽便起来了,她一边拿着忘川新炸出来的油条,一边去了祭坛。
凌波果然和那些白衣弟子一起,跟着若水学剑术。
她没有剑,便拿了根树枝代替,若水是个心细的人,大概觉得她还小,恐她用剑会伤到自己。
好像除了她,所有人都还把凌波当小孩子一样看待。
宫泠羽靠在廊柱上,鼻尖闻着清晨的花香和露水的味道,远望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心中万分宁静。
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蹿上了她的眉间。
最近似乎什么都步入了正轨。凌波开始学习武功,阿摇的家人她也在着手帮忙寻找;樱墨的离开,或许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天大地大,他哪里都熟,燕倾即使知道他逃脱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外面比祭司院也许还要安全;夜云轻虽然知晓了她的身份,但她能骗他第一次,就能骗他第二次,夜云轻把她当朋友,这样做虽然心有愧疚,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桃绯夫人被云忆寒赶出祭司院,可并没有离开,她对云忆寒还是不死心,在距离祭司院两条街的地方租下了一间客栈,伺机而动。
宫泠羽咽下了最后一口油条,要说让她头疼的,就是云忆寒了。
云忆寒虽然忘记了她之前就刺杀过君御风,但她睡了他那件事,他似乎有所察觉,一口咬定那个女人就是她。
还好他每次找她争吵,她都会提前把忘川支开,这件事如果给忘川知道,他非得气死不可。
狐狸的心眼都很小,尤其是公狐狸。
忘川真的疯起来,不会比云忆寒差到哪里去的。
可是,忘川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去骂街的。
宫泠羽蓦地一笑,云忆寒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奇葩的男人,没有之一。
“笑得这般猥琐。”一双银靴步入视线,云忆寒今天穿了见绛紫色的长袍,华丽的衣袍上绣着出尘的明月。只是见到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的话难听死了。
宫泠羽撇撇嘴,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没你猥琐。”
“你见我猥琐的样子?”云忆寒与她并肩靠在一起,眺望东方朝阳,意味深长的说。
宫泠羽垂眸道:“没见过。”
“那你想见么。”
宫泠羽指尖一凉,云忆寒竟然勾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很冷,但牵住她的那一刻,却莫名的让她心头一跳。
明明不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懵懂少女了,她怎么还会这样。
用力一扯,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云忆寒死死的扣住。
这个时辰,白衣弟子都在习剑,这边的走廊基本上不会有人过来,但是宫泠羽还是不愿意这样被云忆寒拉着手,这样的感觉,会让她慌乱。
见她不挣扎了,云忆寒绝美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林许,我还有一种办法验证那天晚上的女人是不是你。”
宫泠羽呼吸一个不稳,手指轻抖了下,尽数被云忆寒察觉到了。
这厮又要耍什么幺蛾子?!
云忆寒牵着她的手,目光却一直平静的看着日出东方,金色的朝阳之气在他的脸上镀出柔和的光,晨光之中,云忆寒缓缓开口:“再来一次。”
宫泠羽微微一跳,手掌差点不受控制的挣开,她装傻,干笑道:“什么,什么再来一次。”
“睡觉。”云忆寒漂亮的眸间染上一抹微凉:“你和我一起。”
“我不同意。”宫泠羽斩钉截铁,挣开自己的手,面上迅速飞上一丝寒霜:“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实话跟你说吧,你说的那天晚上,我在西街的牛肉铺子里定肉,后面雨一直没有停,我便留在那里过了夜,掌柜的和跑堂的都可以作证。”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我懒得解释。”
“你不是一向很会解释么。”
“……”宫泠羽气结:“你很了解我么。”
云忆寒低笑道:“既然你不同意,那就是你。”
“随你怎么说吧。”宫泠羽有点烦了,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云忆寒凝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绝美的脸庞一寸一寸变得苍白。
他最近的身体愈发衰弱了。
因为他——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