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速的边缘来回试探，钟同一和夜雨终于在开车开到反胃的临界点之前完成了本次驾驶。

比导航图计划的时间提前了3小时，一路上加了三次油，所有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三次短暂的停靠中搞定。

轻松、疲惫、狂躁，这是心路历程。

闷热、清爽、寒凉，这是体感变化。

事实上在到达江城时，短袖加裤衩的快乐就已不在，过了荥阳，时不时冒出个喷嚏的二人渐渐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对劲。

紧赶慢赶，两人眼中的景象终于不再是无限延伸的灰色高速路。

一进京，夜雨就直奔北帽胡同8号。

招呼也来不及打，从楼梯下的储物间里翻出堆衣服的纸箱，拣了连帽衫和牛仔外套，窜回吉普车，再飙过地安门，在方家胡同口卸了一车的货，沿着安定门一路向北，冲到国家体育场附近。

“我先下，你找车位。”夜雨抽出一张湿纸巾狠狠搓了把脸，又翻出老板娘的润肤乳和润唇膏，在洞妖的斜视下捯饬了一番，“干燥。”

“滚。”

又费了不少功夫找车位，不用扫码咪表的那种，洞妖带好身份证和老人机，匆忙朝约好的地方跑过去。

头回来京城，他的第一印象是——人可真多。

广场上玩滑板的，地铁口兜售blingbling的小物件的，还有成群结队的大白腿。

抿着起皮的嘴唇，洞妖眯起眼在人群中搜索夜雨。

长途跑得他手脚发麻，连同眼珠子也不自觉地哆嗦不已：披肩长发加棒球帽是京城的本地造型吧？哥脸盲啊！

嗡嗡嗡…兜里的老人机在震动。

“哪儿呢？”

“这儿呢！”

“哪儿呢哪儿呢？”

“这儿呢这儿呢！”

“你大爷！”

“你大爷在门口呢!左边这个小门！”

夜雨举起扩音喇叭吼了一嗓子，总算让洞妖找着了自己，塞过去工作吊牌，领他进了后台。

“我们要做啥？”洞妖蹲在几箱盒饭旁，手里端一盒盛着椒盐虾和红烧肉的，往嘴里海塞，“嗯…嗯…”

居然噎到了…夜雨见状从一旁成堆的矿泉水箱里抽出一瓶递给他：“管水管盒饭。”

“场务？”洞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应该算是外围工作，围在核心外头做一些支持性工作。

嗯！正适合他。

“差不多，挺轻松的。”

夜雨悠哉地和一圈朋友围坐在一起聊天，其中有一留寸头的姐们，面容姣好，说是混影视圈的，服、摄、道、剧、美、录都干过，就是没做过演员，因为今年是影视小年，近期没接到活，又喜欢五月乐队，正好和夜雨这波人认识，所以来蹭演唱会听，并表示以后有机会可以带大家去剧组玩。

这也可以…洞妖听着一时无语，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扯淡还在继续，洞妖插不进话，边听边四处打量，当目光转向看台通道时，他略显疑惑：“诶？那是不是保安，一直带人进来，一批一批的。”

被带进来的人没往内场走，都挤在看台的边缘。

“票早卖光了。有一次在水西，当地的一个小老板，他儿子过生日，请我们公司乐队去，卖了8000张票，后来点出来现场有3万人，我们也往里带，警察也带。散场了，领导把我们叫去训话，他骂得越起劲，我们在后排笑得越大声。没事儿，要管的时候有人会管。”

“嘿~这送水的，我让他开8块一瓶，他非给我开10块的，还是送饭的讲究，说50一份就50一份。”一泡面头的哥们清点着两叠发票在一旁吐槽着。

洞妖连连感叹，这就是社会吗？

想想也是，抽烟、喝酒、烫头，这些劝阻青少年沾染的陋习，是成年人的日常。

正想着，只见那往里带人的保安被警察逮走了，被带进来的人倒是没往外轰。

盒饭很快就发完了，正式演出一开始，夜雨这伙人就玩起了集体失踪，剩下洞妖一个看场子，他也不介意，过程中溜达出去几次，还别说，现场的氛围还是相当热烈的，有种集体K歌的爽感。

2小时后，演唱会结束，夜雨这一伙人又重新出现，一个个大汗淋漓。

洞妖哈欠连天、睡眼朦胧，“完事儿了？”

“得收拾，完事要到半夜了。”夜雨搬着洞妖叫不出名的器械，见洞妖百无聊赖，于是给他派了个新活，“你去派出所接俩妹子，下沉花园那，我们一起回去。”

“行。有零钱吗，付停车费。”

…

23：10。

洞妖将车停在花园入口的牌坊下，看到拦车杆抬了起来，他赶忙打开车窗，伸出半颗脑袋对岗亭里的大爷喊道：“我不下去，在这儿等人。”

大爷一脸微笑地对他挥手，示意他往下开，却见那傻小子开始倒车，于是放下保温杯吼道:“不收你钱。”

“啊？”这也行？明天就停这儿来。

下沉花园这块空位很多，洞妖凶猛地停好车，看到“派出所往前50米”的牌子后，给夜雨去了电话，“我到了。”

“你去派出所门口，我联系她们。”

不得不说，派出所的位置极其隐蔽，至少地图上是没有标识的，它在车道一旁的墙缝里。

这里应该属于商业地产，连排有好些店铺，通向地铁入口，边角的位置可能会省点租金。

刚入弯，洞妖就看到排着长龙的姑娘们。

门庭若市…

因为套着不薄的卫衣，即使两条大腿暴露在外，也没有凉意，就是看上去奇葩些，但此刻没人在意他，除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妹子，她和一个戴墨镜的妹子挽在一起。

和马尾姑娘一番眼神交流后…三人会师了。

一句话没有，三人迅速上车。

点火、油门、转动方向盘，一路无交流。

洞妖甚至有意避开中央后视镜，一来确实有点累，难免心不在焉；二来这两姑娘好像心情不好，没必要再让她们费神陪朋友的朋友聊天。

沉闷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微信的提示音，洞妖下意识地想摸手机，转而想到自己现在只暂时拥有一部老人机，随即觉得好笑，进而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桃子翻开信息，对话框里只有两个字：

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