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
芙蕖忽然叫我过去,实在让我大吃一惊,从她刚刚对莫清言的语气,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插在莫清言的身上。难道是因为我挑起了这个话题,她要单独好好教育我,她不会真的要撕了我一层皮吧。一想到这,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无论从她的语气还是从她的眼神,都透露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气,好像要吞噬我一样,我的后脊梁骨直冒冷汗。
我跟着芙蕖左拐右拐,来到了她的房间,也是她的私人工作间。她的房间很小,甚至比老许的还要小,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却堆满了图纸,几乎看不见睡觉的地方。只看见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红色的毯子。她在书桌前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身来,身子微微地靠在书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冰雪般的眼神直视我的眼睛,依旧十分冷冷地对我说。
“你是……在觉得我很可怜,是吗?”
她这个问题好像一跟棒子狠狠地敲打在我头上,我看着芙蕖,她看着我,我的眼里充满疑惑,她的眼里充满肯定。我听完莫清言说的故事,心里面确实对芙蕖有几分同情,但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事情后,别人可能早就心里崩溃了,可她却依然坚强着,依然坚定着自己的内心,光这一点我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莫清言说的……都是真的?”我弱弱地问道。
“有的真有的假,真假其实都无所谓,关键在于你信与不信。”
“说实话,我是信的,但是我并没有觉得你可怜。正好相反,我觉得很了不起,光你这么强大的内心,我就跟佩服。”
“呵呵,哈哈哈哈,内心强大是对有心的人说的,而我早已经没有心了。”
没有心了?她确实没有心了,就像我想的那样,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即使有心也已破碎不堪了吧。而她的一笑让我的内心更加不舒服。芙蕖的笑里有股让人心酸的味道,那是一种很久很久没有笑过的人,忽然笑了起来,脸部的肌肉因为不习惯而导致的僵硬和不协调,芙蕖现在就是这种笑容。她笑着笑着,眼角滑下了一条完美弧度的泪水,好像一束羽箭划过,把她那冷傲的面具给击碎了。她擦了擦泪水,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因为这句话让我发现,一个人可能有着万事撼不动的冰山外表,实则内心却是脆弱的敏感的。她没再冷冷地对我说这句话,而是温柔有温度地说。
“谢谢你。把他带回来了。”
听到她说这一句话,她之前对我的冷漠与不屑我都原谅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对于一个很重要的人,那种失而复得的百感交集。就好像我也曾经失去过什么人一样,可是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我到底失去了什么?正当我想得快入迷的时候,我看到了芙蕖红润的眼眶,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更需要我的安慰。
“唉,看来莫清言说得挺对的。”
“他那家伙又说什么了?他有的没的说得最多。”
“他说,你嘴上虽然说着对顾城子不在意,但在你心里头啊,其实还是担心得要命。”
“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我很早就放下了。”
“放下了?难道他说得不对吗?我可看到你偷偷流眼泪了。”
“啊,你就当没看到吧。这可不能被别人发现。”
“哈哈,怎么?你是担心我说出去,影响到你冷酷威严的形象吗?”
“我?我冷酷威严?我哪有?”
“你哪里没有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冷漠的表情,太吓人了!”
“没办法呀,那时候我真以为你是懒惰派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我当然得看个仔仔细细。”
“现在想想都有点怕怕,那时候真的把我吓得半死,心都要凉了。”
“哈哈哈哈,真的?有这么夸张吗?”芙蕖笑出了声,她的双眼弯弯的,就像两个月牙,真是可爱极了。
“当然有,难道你没发现吗?你平常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估计任何人站在你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哈哈哈,不好意思呀,我没有恶意的。”
“哈哈,无所谓啦,过去都过去了。不过,我说你呀,你平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可得改改,不然怎么找得到朋友呀?”
“朋友……”芙蕖的笑脸霎时间止住了,转而变成忧伤。
“啊?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说错话了。”
“没……没事……只是我已经……没有朋友了,我都有点忘记有朋友是什么感觉……平时在基地里,我想说说话,但是找了半天,连一个能跟我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多我也就对着自己房间的墙洞说说话。”
芙蕖的眼神落在自己房间的墙洞上,她平日里可是高冷威严的队长,谁敢和她好好说话,谁敢跟她交心呢?我看着她忧伤的面孔,心里暗暗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成为她的支撑,我要守护她。
“这……没关系,要不这样吧,我来当你的朋友怎么样,以后你有什么想说的都跟我说就好啦。”
“好啊,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可是我有个请求,我可以叫你琼姐姐吗?”芙双眼都放光了,很开心的说道,一刹那,她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样子。
“姐姐?你几岁啊?”
“我十七啊!琼姐姐你几岁?”
“完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几岁……”
“哈哈哈,琼姐姐,你怎么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了?”
“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算了,哈哈哈,姑且算我比你大吧,姐姐就姐姐。那我叫你芙蕖妹妹可好。”
“好呀,琼姐姐,你人真好。”
“芙蕖妹妹,以后你不开心呢,找姐姐,姐姐帮你排忧解难。”
“好的,都听琼姐姐的。”
万万没想到来到这里,我就好像一个愣头青一样,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记得,但是好像认识了一帮挺靠谱的朋友,老许、莫清言都告诉了我很多镇子的事情,帮了我很多,是他们让我心里有了依靠;然后,遇到了雪姨,忽然间好像有了亲人一样;现在,又认了一个妹妹,而且这个妹妹还是这里的头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至少我相信。
跟芙蕖聊了一宿的天,一股困意涌上我的脑袋,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芙蕖见状让我回去好好休息,毕竟这几天连轴转,实在太辛苦了。告别芙蕖后,我便直奔自己的房间,来的路上我好好地认过了路,所以没有走多余的弯路。等我走到房间的时候,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一倒下就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喉咙太渴了,就起身往桌子走,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我擦了擦眼,桌子上真的放了一张纸,狠狠地灌一杯水后,我拿起纸看了看,是芙蕖留下的,她写的又是什么意思?
琼姐姐,这几天我们都不在,你不要四处乱走噢。注意安全。
——亲爱的芙蕖妹妹